“你看看,你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研究所的顶梁柱了。小靖就更别提了,从小到大都是给我们争光的,大学还没毕业就知道帮我和你爸分担分担,你呢……楚许然,你除了会花钱还会干什么啊?”
“我刚刚去问了急诊科的医生,小靖今天来医院来得很晚,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都要出事了。你姐要是有什么事……”
后面的话,他有点儿听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林琴冉的语速太快、快得坐在火车上看见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还是因为他仅存的自我保护系统帮他屏蔽了声音。
旁边有座位,楚许然却靠在墙角蹲着。他一直都没说话。
其实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不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的闷葫芦。他小时候嘴皮子溜得很,是个轻轻松松就能气倒全家人的小皮猴。林琴冉都忘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吵架的时候噼里啪啦地一通输出结果连个眼神都换不到。
更生气了,还全都是闷气。拳头砸在棉花上,谁都不好受。
棉花也不好受。
他手机开了静音,但一直在口袋里震动。震着震着就掉了出来,“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异常明显。
他刚伸出手要去捡。
“很忙?你很忙吗?很多事吗?能有小靖忙吗?还是说你都忙成这样了还是让小靖累到生病?你每天都在干什么啊?明明也是早出晚归的,就一点都帮不上她吗?”
他又把手缩了回来。震吧震吧,反正十一影业对集团来说都不算太重要,对楚家来说就更不重要了,不过就是个随手能卖掉的子公司而已。
好像无论多习以为常,也还是没办法不心痛的。
他默默地在心里祈祷。楚靖然,你可得好好地出来。
我现在不仅能抱得起你、抱得起五个你,也能为了你挨骂半小时不顶嘴了。
弟弟也不算太没用吧?至少比那个找不到人的哥哥有用。
约莫两小时四十分钟后,楚靖然出来了。她怕自己难受,做的是全麻,还没完全醒,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谁都没听清。
好在是没什么事,进去那么久是因为上一台手术比预计时间久了一点,所以多排了会儿队,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楚康然的回电姗姗来迟,于是只能听见楚靖然的一通胡说八道:“这个预算我不会批的,你这个方案不行,诶我上周不是让你帮我约张总吗?约的哪天啊几点来着你跟我说了吗?我跟你说过的张总他喜欢吃早晨六点的露水泡的麦片,很脏很脏的。”
“听起来活蹦乱跳。”楚康然如释重负,“楚总,我忙完明早去看你。”
“明早?明天早上我要吃炸鸡,你买五十只鸡回来。”
原来麻药没醒的时候人真是这样的。
楚许然偷笑了一下,然后又被骂了:“你还笑得出来?”
就说吧,还是当面瘫比较安全。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楚靖然才恢复了意识。睁眼看见林琴冉眼眶红红地守在旁边,吓了一跳:“林女士真来了!”
“你还敢瞒我!”林女士怒瞪。
“哎哟小手术啦……”
“全麻!全麻!”林女士强调,“要通知家属的,家属要签字的!”
“这不都在吗?”楚靖然还在挂水,打针的手臂很没力气,只好翘起脚指了指床尾的两位楚姓男士,“哝,家属一号老爹,家属二号小弟。”
“老的没心肝,小的不靠谱。跟我能比吗?”
楚禾庄可不像楚许然一样沉默,他立刻跳起来:“我怎么没心肝了?我是第一个赶来的好不好!”
“好啦好啦,楚先生林小姐,我才刚醒,不要给我增加这种调解任务好吗?”楚靖然安抚地拍了拍林琴冉的手,抬头看着靠在一边的楚许然,“小许,我想喝水。”
楚许然早就准备好了,还找护士姐姐要了吸管:“温度刚好。”
楚靖然“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才停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大家都在——哦不对,大哥呢?”
“刚打过电话,说明早来看你,你忘了?”林琴冉好奇地看着她,“你还说让他买五十只鸡来。”
“什么!胡说。林女士,不要造谣。”楚靖然优雅地推开了林女士凑上来的脑袋。
“算了,楚康然在不在都一样。难得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拿到了罗曼音乐学院的offer,入学时间最晚是明年一月。所以在明年一月之前,你们得给十一集团找一个新的继承人。”
这是一间公立医院的双人病房。因为楚靖然病发突然,来不及送去集团自己的私立医院,公立医院几乎是没有单人病房的,不过好在这间病房暂时没有其他病人入住。这话一说,房间里安静得惊人,只能听见楚许然正在给楚靖然的水杯添水的声音,哗啦哗啦地,非常刺耳。
“楚康然是不用想了,他不可能放弃他的院士梦。楚先生和林小姐如果愿意上班也不会这么早就把集团扔给我,所以……”
“小许,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你什么意思?”楚禾庄和林琴冉异口同声。
“你把他叫回来管管什么娱乐公司也就算了……”林女士语速太快了,楚靖然听得头痛,直接把她嘴捂上了,手动闭麦。
“小靖,别的事情你由着他胡闹就胡闹了,这件事——”楚禾庄没机会把“绝不可能”说完。
“楚靖然,你是真的相信我吗?”
“还是说……其实你只是利用他们对我的不信任,在为自己争取自由?”
是楚许然。他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轻,却有一股浓烈的、令人难以忽视的悲凉。
“姐,你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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