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子不幸病倒,被送进了医院,这在他自幼至今的岁月里还是头一遭。他虽深陷昏迷的边缘,四肢仿佛被无形力量束缚,动弹不得,双眼也躲在沉重的眼皮之后,拒绝与外界交流。然而,他的耳朵却异常灵敏,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声响。他依稀听见人群的呼喊,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在耳边回响。这一刻,他竟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飘飘欲仙。

狗剩子的媳妇在得知丈夫晕厥的消息时,心如刀绞,差点自己也跟着昏厥过去。这个男人,自她嫁进门来,就似乎与“喜事”结下了不解之缘。年轻时,他曾对她挥过拳头,后来又逼迫她喝下绝绝的药水。在她心中,自己似乎从未在这个男人心里占据过一席之地。曾几何时,她无数次在心头暗暗诅咒,希望他能早日离世,或者也像其他病患一样卧病在床,看看是否只有她这个媳妇会对他不离不弃。

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当她听到丈夫突然病倒的消息时,她的双腿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向平稳的生活突然被风浪打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助。她匆匆忙忙地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却发现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紧紧握住那些钱,她竟不知所措。

坐在颠簸的面包车里,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的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低落在狗剩子的脸上。在这个瞬间,她眼中的男人已不再是那个曾经对她动手、实施冷暴力的丈夫。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她的精神支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由于及时送医,病情迅速得到了有效控制,只是轻微的额脑出血。医生建议采取保守治疗方案,需卧床休息两到四周,且情绪务必保持稳定,不能有丝毫激动。医生详细嘱咐了一连串的注意事项:要密切观察患者的脉搏、呼吸、体温和血压,同时还要注意观察瞳孔对光线的反应和意识状态的变化。

媳妇听得头昏脑胀,根本记不住这么多事项。她不停地点头,试图将这些重要信息刻进脑海,刚想摆手请医生暂停一下,以便她拿纸笔记下来。然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识字不多,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医生离开后,媳妇急得直搓手、跺脚。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觉狗剩子嫌弃她并非无的放矢,自己似乎真的一无是处。原来,照顾病人远非简单地伺候吃喝拉撒那么轻松,这需要太多的细心与专业知识。她焦急得眼中泛起泪光,眼珠不安地在眼眶里左右乱转,急切地寻找着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主心骨。

这位身居农村的妇女,在送别那些热心的屯邻之后,紧咬着嘴唇,拳头紧握,步履坚定地回到了病房。她默默地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因为这个男人的生命如今就掌握在她的手中。她那双布满黑色裂纹的手,带着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印记,轻轻捂住脸庞,又搓了两下,仿佛在为自己打气。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管其他行不行,她都一定得行!

医院北侧,矗立着一座庄严的教堂。她,是村里被四姨成功“策动”转向信仰主的三人之一。其实,她至今也说不清为何要选择信主,只是小奎的媳妇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主有力量助她挣脱世间一切苦难,更有能力严惩那些伤天害理之徒。

她原本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然而,自打她走进婚姻的殿堂,尽管她遍访周围大大小小的寺院,甚至连偏远的南冈子土地庙都留下过她的参拜足迹,生活确实日渐富裕,可她的丈夫却依旧故我,没有一丝改变。为了这个让人不省心的男人,她不惜一掷千金,远赴邻省,只因那里的月老名声在外,灵验无比。

她此行并非祈求婚姻美满,更不奢望桃花运再次降临。她的愿望简单而纯粹——花去九十九元,买下一捆高头香,点燃其中三支,虔诚地插入香炉。面对月老,她压低声音,喃喃自语:“月老大人,求您剪断我男人所有的红线吧,别再让他走桃花运了。孩子都这么大了,那些红线早已无用,该收的就收回去吧。若他能改邪归正,明年我定来再献高香。”言毕,她四下张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满怀期待地踏上归途,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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