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突然下起的大雨把我浇醒了。
真奇怪,冬天还下雨。
我想赶紧回家,结果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喊声。
“程诺儿。”
“程诺儿!”
是卫澄!他喊我的声音很大,尖利的都破音了。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冬天的气温也很低。
卫澄把他的外袍牢牢的披在我的身上,又用他的内衫把我的头给紧紧裹住。
我觉得我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想要杀我灭口。
我掉到了山沟沟里,身上,腿上都被划了好几道大口子。
卫澄将我背在背上,说要带我回家。
可我告诉他,大福,二丫,三喜,四环我还没找到呢,我还不能回去。
卫澄听了之后很生气,他狠狠的骂我真傻。
他告诉我,他们傍晚就回去了。
哦,我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小的只能让我自己听到。
我觉得心里更难过了。想要大哭一场,但我怕卫澄笑话我。
这次卫澄安慰我了,但他还是骂我真傻。
说实话,我也这样觉得。
程诺儿你就是个大傻子!
都被人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程诺儿!
大傻子!
大傻子……
卫澄为了保护好我,他自己淋了一路的雨。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脱了披在我的身上。
回去之后,我们默契的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是告诉娘亲说今天玩的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但是卫澄不出所料的生病了。
感热风寒很常见,可偏偏高老头哪里少了一味药材。
因为是冬天,很多药材都还没来的急补上。
我问他少那一样,他说少五贵子。
我问他什么时候去采药,结果高老头说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了,没人敢进去。
不行,没有药卫澄会死的。
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所以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决定明晚趁着夜色偷偷溜出来,进山采五贵子给卫澄救命。
那天的风很大,我在下午偷偷从庄子里溜了出来,去了八宝村下面的西华山。
西华山距离去年我溺水被“九爷”救下的地方很近,很近……
我穿着娘亲新给我做的玉色红青棉绒三色缎子印花交领小夹袄。暖乎乎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因为这个,面对浩茫的西华山,我的心中充满了勇气。
嗯,我一定可以顺利采到五贵子的!
我沿着小路上去,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
五贵子这味药材我曾在医书上见过。它大致的模样我也有些印象。
它同体小小的,呈现深灰色或黑紫色。叶片总是软塌塌的耸拉下来,藏在雪地里与背后依赖的枯树几乎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老树下冒出一点黑色,我惊喜的伸手便要去摘,可指尖却在触碰到雪的那一刻迅速收回。
遭了,我忘记带棉手套了!
我懊恼的跺了几下脚,被自己的愚蠢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我只能徒手在雪地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手便被冻得通红,还有点发紫。
疼啊。
寒意沿着手指侵入全身上下,瑟瑟发抖。
五贵子并不难找,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摘下来放到袖口里装好,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冬天天黑的很快,洁白的雪山很快便变得乌泱泱一片,这让我回去的路很不好走。
西华山崎岖不平,厚重的雪填补了它的凹陷,同时也增加了它的危险程度。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迈开步子,小心翼翼的护着袖子里的五贵子朝山下走去。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我一脚踩进了一个藏在雪地里的深深的凹陷处。
我重重的摔倒在地,脚腕处随即传来筋骨撕裂的剧痛。
疼,好疼。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它却根本不受控制。
瘫坐在雪地里,双腿已经被冻麻了。我强忍着脚腕处的剧痛,扶着路边的枯树一步一步的挪动着。
“嘭!”
“哗——”
被冻麻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来不及挣扎,上身的重力便使我一骨碌儿的滚了下去。
周围掉落的树枝残酷无情的划过我的脸,手,棉裤,棉夹袄。一道道划痕是火灼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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