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更早,在送葬队伍出发前,黄裳便已经悄然离开了黄宫。那时,青易还在忙于周旋百官,也忙于城内与玄殷的最后一战。

事实证明,黄裳失去黄笔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得到了一个比黄相更加能干的帮手,虽然此人心怀鬼胎,即使培养他无异于养虎为患。

但至少,现下确实帮她分担了很多,而且以黄裳在黄城多年的实力,暂时躲避青易的监视,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所以早早的,在天色刚刚发青的时候,黄裳便打着一个小灯笼,沿着丹宫的一条静谧偏僻的小道,独自一人来到了静室。

静室之内,丹青正在神像前潜心打坐,听到了黄裳的话,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让人听不出任何悲喜。

“早就该来了,只是最初是没有勇气,最近是没有机会。”黄裳站到了丹青的身后,先是对着神像拜了一拜。

丹青这时方才回头,明明被红纱蒙住了眼睛,却仿佛什么都能察觉道,语气微惊:“黄笔呢?”

黄裳这些日子深居简出,谁都没能察觉到她现在已经失去了黄笔,关键谁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不在了。”黄裳苦笑。

“青易?我帮你夺回来。”丹青立刻想到了是谁,并且直接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不必了,我自己丢的东西,自己会夺回来。”黄裳笑了笑。

“你是故意的?还是……动了心?”丹青后半句的尾音更低。

“用心应该也算一种故意吧!”黄裳笑了笑,然后道:“但都还在掌控,你放心便是。”

“那就好,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助你。”丹青说。

“算了吧,我需要的,你都帮不了我,我掌控不了的,都在你这里。”黄裳说起这个难免有些自嘲。

丹青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陷入了一片沉默的僵局,忽地一齐说道:“抱歉。”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至于为什么道歉,他们谁都没有说。

在丹青的印象中,他从未见过黄裳如那日一般失态,他一直觉得那是自己的问题。

在黄裳冷静下来之后,她越发觉得自己那日的失态无比幼稚,神主的意旨又岂是丹青这样一个一心侍奉神明的人可以违抗的?

所以她才无比感激,并道:“我今日除了来道歉,还有便是来道谢的。”

“谢我?我只觉得自己有愧于你,你倒反来谢我,还是不必谢了。”丹青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抗拒。

黄裳看了一眼神主的神像,说道:“我知道,神主并没有说出你最后的那句话。”

“你胡说什么,我岂会假传神主意旨?”丹青立刻严肃起来。

谁知黄裳对着神像,竟然缓缓双膝跪地,虔诚叩拜了三下,方道:“一切与丹青无关,神主如若降罚,均是黄裳一人之过。”

丹青见黄裳此举,喟然长叹,然后倚在了轮椅上,慨然道:“裳儿,你何须如此?”

“我知道这是怎样的深恩厚义,对旁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于你而言,丹青,我知道这是怎样的挣扎与折磨,这笔天大的恩情,黄裳会永远记得。”黄裳站起来,认真一礼。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丹青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神主,究竟是何意旨?”黄裳还是问了出来。

“世界安宁,风临安宁,应是如此吧!”丹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可以和世界并举?”黄裳有些感慨地说:“那为何神主赐予了我们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又如此差别对待?”

“你不要因此……”丹青立刻准备开导。

但黄裳却笑得很洒脱,说:“我只是觉得差别有些大,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公,风临接不下我的权力,我也承受不住她的恩宠。”

“你能这么想,真好,天下何曾能够女子有你这般胸襟?”丹青笑了笑。

“神主既然不插手我们这些小孩儿打架,那他老人家去哪了?”黄裳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甚至是看着神主的画像问的。

“异世。”丹青简洁地回答道。

“做什么?”

“不知。”

“我还想问,风临在哪?还在丹宫吗?”黄裳听此回答,便不再追问,而是问了另一个人的下落,风临自从入了丹宫,整个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她身上涉及的变数太大了,某种程度上,可要比神主还要大,黄裳不得不谨慎。

“在,也不在。”丹青说:“我囚禁了她。”

“你?囚禁了她?在哪?”黄裳乍闻此言,一片讶然。

“她不会再出来干预世事,你放心,她出不来。”丹青温和地说。

黄裳愣了一下,至此,她才更加明白丹青的苦心——有神主保护,风临是不能杀的,那落在她的手中,就只是一个动不得碰不得的烫手山芋。但丹青囚禁了风临,便帮她解决掉了一个巨大的麻烦,毕竟,风临选择了天狼。

思及于此,黄裳便问道:“神主知道吗?”

“不知,但神主需要。”黄裳没有问神主问什么需要,也没有问是不是只是因为神主需要,她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吧!那便不留了。”丹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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