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这才和气地说道,就是要这样,不要哭哭啼啼的,小耀还在手术着呢。

妈妈说,我已经很克制了,你没来之前,我都不敢在人家面前哭,就怕又被说不得明白。

就是,要坚强点。二姨只能这样安慰道。

妈妈一个劲地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问道,二姐,突然把你叫来,你水果摊没事吧?

这个你不用操心,有你老表(二姨父)和龙强(二姨小儿子)守着的,你现在赶紧去交费,其他事不要管。二姨很坦然地说道。

感激的话语,妈妈已经无法用言语说出口,只能眼眶含泪地表示感谢。

随后,妈妈拿着钱去找爸爸,爸爸又叫上大伯去把钱给交上。

手术了四个多小时,弟弟才被缓缓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爸妈连忙拥了上去,那一刻仿佛拨云见日般地迎来了曙光,喜悦与泪水同时收刹不住地涌现出来,心脏深处不停敲击,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见到医生,大伯连忙上前询问情况,得知两根脚趾是顺利接上了,能不能恢复还要等后续的治疗。

爸妈一听医生这么说,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医生,你一定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妈妈苦苦哀求道。

会的,我跟崖生(大伯)都是认识的人,不怕,后面有什么,我会跟你们说的。

大伯有些见不得妈妈这副做派,或许是在医生朋友面前失了脸面,有些气意凛然地说道,干些什么都不知道,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

众人一听,瞬间闭了嘴。

病房还是那个熟悉的病房,似乎是在验证某个诅咒般地重复着一次次的劫难。

自从大大伯家的大哥车祸去世后,家族就开始迷信起来,就觉得必是有什么祸乱根源在作祟,因为大大伯也是跟大哥相仿的年纪在矿难中去世的。

大哥去世的时候,李梅刚念高一,然而没过几个月,老爸在给人打工吊石头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致使碑石砸下来,砸断了左腿。

老爸第一时间也是打给大伯,然后由大伯开车送到县中医院来,妈妈因为跟老爸过年冷战的原因,是在李梅照顾了老爸两三天后才来医院露面的,所以本就对妈妈心生芥蒂的大伯,对此更是瞧不上妈妈。

虽然大大伯是爷爷跟第一任老婆领养的,老爸也是奶奶怀着娘胎里带来的,但大家还是把这一切归结在了某种家族诅咒上,生怕下一秒就又应验到了谁的身上,所以请了道士,给了一些说法,于是大嫂让人在大哥墓前砌了一堵大砖墙,用来阻挡邪气,妈妈则是让人给本就不大的院子砌了一个细长的三角形花坛,以此来保证院子的四四方方。

本以为做了这些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李梅读高二的时候,妈妈坐别人马车,因为天黑,车轮不小心压到土堆上,翻车了,又伤到了左脚掌。

接着又是奶奶倒热水的时候,不小心把盆打翻了,右脚也被烫水给烫伤了。

再然后就是弟弟这次。

所以端屎端尿这些腌臜活,李梅已经干得习以为常,甚至都适应了自己这个医院常客的身份,做什么都有些熟门熟路的感觉。

李梅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如果把这一切都归结到诅咒上,李梅又觉得似乎是在把一些宏观的事情强加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这多少是有些人心使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自己就能够相安无事。

所以一切还是事在人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出了弟弟这个事,老爸也无心再做这个行当,连忙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一切又似乎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老爸又做回了实实在在的打工人,不再妄图什么发家致富,东山再起的大业,只求一切顺遂,平安。

妈妈则是在医院,悉心照顾呵护着弟弟,把该补的营养通通不落地喂给弟弟,只希望弟弟能够快些好起来。

而李梅因为开学的原因,只能带着不舍离开,临走时,妈妈把一箱亲戚来看望弟弟时提来的纯牛奶递给了李梅,让李梅提着去学校喝,李梅没有推脱,于是就提上这箱牛奶匆匆赶回学校。

这个寒假里发生的这一切,无疑加重了李梅回校的步伐,似乎有一个担子压在自己的肩上,想要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又不知该找谁吐露这一腔肺腑的心声,似乎对未来也不敢再抱有什么期待,只希望家人都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辈子就那样平淡地度过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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