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笛拖着沉重的身躯下了门诊三楼,在一楼付款、取药,又挪到急诊大楼的二楼输液室去输液,此时已近中午。护士收了她输液的药物,又问她有没有吃午饭。陈迪说还没有。
护士就说:“那不行,输液不能空腹,你的药这么多,差不多要一个下午才能输完,你先去吃了饭,再来输液吧!”
护士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陈笛已经没有力气下楼,到外面去吃饭了。她只好在护士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歇了一阵儿,才下楼,走到医院外面去。医院门口并没有什么吃饭的小店,她沿着医院门口的马路走了个来回,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饭馆,最后只好进了街角的罗森,买了面包、蛋糕、水和果汁,拎着一袋子东西回到医院门诊大楼的一楼。中午休息时间的大厅里人不多,陈笛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来,吃了面包,喝了果汁,再拎着剩下的东西回到急诊输液室。
护士让陈笛找个位子坐下来,过来给她扎针。但扎针前,护士要核对药品、姓名,年龄等信息。陈笛把自己的医保卡递给护士,但护士却不肯相信陈笛是医保卡的持有者。
护士说:“你不能用别人的医保卡看病,更不能输液。”
陈笛说:“这就是我自己的医保卡。”
护士还是不信:“这张医保卡的人是1972年的,怎么可能是你?你哪有这么大?小姑娘不好这样的。”
“没有啊!”陈笛有气无力地说。要是平常,因为长得年轻被人看错了年龄,陈笛就会欣然地笑笑,而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争辩,一着急眼泪就出来了。她委屈巴巴地说:“真的是我自己呀!”
护士依然将信将疑,陈笛又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护士又仔细对了半天。
陈笛气喘吁吁地说:“真的是我,我没有必要用别人医保卡看病。”她悲观地心想要是护士还不信,她就算了,不看病了。随便吧,她赌着气心想,实在没有力气抗争了,不给打针就死生由命吧!
或许是护士看她实在太可怜,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身边也没有人陪着,终于选择相信了她,抓起她的一直手,开始在她手背上消毒,打针。陈笛总算舒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她早上不到八点出门,经过了近六个小时,才迎来第一滴药物液体流进自己的血管了,这好像意味着她将要获得救治。她小声对正在调整液体流量的护士说了句谢谢,眼泪又夺眶而出。
输液体开着空调,气温并不低,然而陈笛却捂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围巾。她正要后悔输液前只忙着自认身份,忘记把羽绒服脱掉,现在输上液体了,一只手也不方便脱衣服,谁知道没有几分钟,她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液体流进身体,让她不但不觉得热,反而输液的那只手和胳膊冰冰的冷。她只好把围巾从脖子上摘下来,裹住半截手和胳膊。
阿奇霉素输液让人很难受。速度稍微快一点,输液的那只手和胳膊马上会感觉刺痛,护士千叮咛万嘱咐只能慢慢滴。陈笛稍稍调快一点,自己马上就吃不消,只好再调回去。一瓶500毫升的液体居然五个小时都输不完。中间陈笛迷迷糊糊睡着了几次,每次醒过来,抬头看看输液瓶,都不觉得有多少变化。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自己却连第一瓶液体都没有输完。她想起来越越一个人在家一整天了,中午都不知道吃饭没有。而自己早上出门时也没有预料到还要等这么久才能回家。她赶紧从包里翻出来手机给越越打了电话。
“妈妈,你在哪里呀?怎么还不回家?”越越在电话那边着急地说。
“宝贝,你一个人在家等急了吧?”陈笛说:“对不起,妈妈在医院里输液,今天可能会很晚了。妈妈要输三瓶液体,现在还是第一瓶,妈妈是肺炎。”
陈笛再次流了泪,她感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跟越越撒起了娇。
越越也着急地哭了,她说:“妈妈,肺炎很严重么?和流感一样么?妈妈,怎么办呢?”
陈笛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孩子,强忍着眼泪,安慰越越说:“不要紧,医生让我输液,输几天就好了。就是妈妈要输完才能回家。你自己买些吃的,吃完好好写作业,早点睡觉。”
越越一边哭,一边乖巧地答应妈妈。
挂断了电话,陈笛叹了口气,抹干了眼泪,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她哭鼻子。这时她才注意到急诊输液室的人只剩下不到白天的一半了。大家都输完液回家去了吧?陈笛心想,她又想起来今天是周六,好像还是12月24号。原来是圣诞平安夜啊!想到这个,陈笛再度悲从中来!这是怎样的悲伤魔咒?她和圣诞节犯冲么?五年前的圣诞,她的绍晖永远离开了她和越越。而现在,又是圣诞平安夜,她却一个人孤独地滞留在医院急诊输液室,无助、乏力、冰冷、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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