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贺扬低沉却带着些气声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直击陈笛心坎。
“我知道!”陈笛回答。她看了看在过道走动的空姐,知道该尽快挂断电话了。这时正隔着舷窗观赏窗外风景的越越突然插了一句:“是贺扬舅舅吧?你要提醒他别忘了端午节来上海。刚才安检的时候我忘记说了。”
电话那段的贺扬听到了越越的话,赶紧说:“我一定去。”
陈笛看了一眼朝自己座位的方向走来的空姐说:“要关机了。”
“好!爱你。落地给我发信息。”
“再见!”陈笛吐出这两个字,连忙挂断电话,关了手机,放进包里。她看看越越,问她要不要睡觉。越越说现在还不困。陈笛就说那么妈妈先睡一会。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想睡觉,只是需要一个独立的沉静的小世界,来安放自己突然而来的空虚感。
“虚无!”陈笛竟想起来自己十五岁时突然面对贺扬离开大院去上大学时,自己百般不适、怅然若失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不知如何描述自己身心状态的陈笛用了“虚无”两个字来归纳自己的状态。而这一次,在她登机并关了手机的那一刻,仿佛又重回了那种状态。
可是,自己已经快要三十九岁了,二十四年的人生历练怎么就没有多少长进么?和贺扬一起吃住游玩相守了三天,一起幸福甜蜜了三天,三天之后再离别,切实感受到了那种分开的无奈和空洞。
“贺扬,你知道么?不能每天看见你的我,又将坠入无边的虚无之中。”闭眼假寐的陈笛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贺扬,用了十五岁时采用的或许并不很合适的词语。
人的感觉好奇怪啊!今天走进安检扫描通道,取回自己的双肩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与正巴望着目送自己离开的贺扬挥手,转弯,再也看不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竟同二十年前中午放学回家得知他家搬走时如出一辙。而这一次,明明知道再过一个月端午节还能见面,明明知道每天贺扬随时与她通过电话、短信和线上联系,明明知道贺扬爱她疼她宠她,对她激情燃烧如同熊熊烈火。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爱,才让自己如此不舍。或许因为这三天的形影不离、和谐融洽才让自己渴望他在身边。
陈笛不禁回味起这三天的点点滴滴,从贺扬为她们的到来而精心地布置,到去过的每一处共同新解锁的游玩场所,到一起在厨房边聊天边烧菜,又到两度相对共酌,还有每一次将她燃烧融化的热吻,特别是那次他抱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那一刻他们都快到了激情膨胀的边缘,当时假如她没有制止又会怎么样?他们的交往境界会向更高一层进化吧?想到这陈迪不禁羞涩了,她在心里骂自己,又睁开眼睛,心虚地转头看了看越越。
“妈妈,你居然醒啦,飞机都开始滑行了。”越越说。
陈笛笑笑,摸摸越越的小脑袋。飞机划过跑道,逐渐拉高,升空。
“BJ再见!”越越对着舷窗挥手说。
“贺扬再见!亲爱的再见!”陈笛在心里说。
陈笛挂断电话后,贺扬开车出了机场停车库,在机场高速上一路风驰电掣。他强迫自己专心开车,顾不上去擦落到唇边的泪,更不敢去想离开陈笛的痛。
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哪一次离别让自己一个五尺男儿落下泪来。贺扬在心里想,自己一直在外上学,工作,每次和父母离别没有哭过。和前妻结婚前的那两年,也有过离别,但也没有这样过。妻子带儿子去美国,机场送行,他虽不舍儿子,但也没有掉眼泪。而今天,他看着陈笛从安检传输带上拿到自己的双肩包,最后回头看他,又转弯朝登机口方向走过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不由得心头一酸,眼睛就热了……
回到家,贺扬打开门的那一瞬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已经三年多了,三年来这套房子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来过,他自己也习惯了。可这三天,因为陈笛的存在,因为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天,留下了温暖、热烈、欢乐和生气。而现在,当他送别陈笛独自回家,进门时第一次感觉到这套房子的冰冷和死寂。贺扬几乎是坐立难安,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去餐厅、厨房、大卧室、客房、卫生间、淋浴房,在每一处走过,在每一处捕捉陈笛的痕迹、气息和味道。玄关的拖鞋、卫生间的牙具、毛巾,淋浴房的洗面奶、洗发水、护发素、浴帽,一件都舍不得收起来。
陈笛的飞机还在万里高空中翱翔,而贺扬已经在心里为端午节的见面倒计时。他走进卧室,把因怕越越看见,临时藏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陈笛照片相框拿出来,又在大床靠近门的这一侧坐下来。他抚摸着陈笛枕过三天的枕头,又掀开陈笛盖了三夜的被子,思忖了几秒后,索性躺了进去。
“笛子!亲爱的!”贺扬在心里呼唤着,他抱着陈笛的照片,把脸伏在那个枕头上,深深地、慢慢地呼吸,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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