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大多经历宦海沉浮,此时无形之中,分成两种。

与骆西山交好之人,自然无心喝酒,与骆西山交恶之人,也只是心里欢喜,也不敢公然喝酒庆贺,那样的话,就是撕破了脸皮,以后再也不能共事。

顾景行老于此道,笑着说道,“老夫动身暗香楼之前,斩妖司送来急件,聚阳郡落龙,却生了牛角,老夫要回去处理。”转身下楼,李七夜随之站起,跟着顾景行,出了房间,向楼下走去。

李七夜错后半步,并未与顾景行并肩下楼,顾景行笑道,“只有你我,又不是在治所,你可不必如此。”

李七夜叹气,低声道,“以前也知道,文人相轻,却不知道,竟然至此程度。”

顾景行笑了笑,“聚阳郡落下妖龙之事,你如何看待?”

李七夜愣了愣,“并未见到斩妖录,下官不敢妄言。”

顾景行手指李七夜,语气中有些嗔怪,“你在志妖之事上,如此通透,若是将此通透,分一小半处世,那该多好。”李七夜微微沉吟,顾景行已经下楼,早有一辆牛车,等在树荫之下。

牛车简单,驾车的牛,全身皮毛发亮,如同披着青色锦缎。顾景行上车之后,向李七夜挥手,“你也离开,今日喊你前来,是我的错了!”

放下车帘,青牛车缓缓离去。

李七夜怅然若失,心里五味杂陈。此时不住有人下楼,有人向他打招呼,大多数人,与他擦肩而过,并不说话。

便在此时,有人搀扶骆西山下楼,他身上寒冰已经融化,但手脚仍旧冻得僵硬。行动需要人搀扶。骆西山咬牙坚持,浑身不停颤抖,见李七夜站在路边,立即昂头而过。

李七夜心中,对骆西山颇有微词,但见他这等落魄模样,心先软了,竟然生不出气,上前道,“骆大人可好些了?”

这等真心问候,在骆西山眼中,却变成了最大讽刺,他冷哼一声,“多谢李大人挂怀,老夫好得很,还能一树梨花压海棠!”

在他心里,以为李七夜与王怜花一伙,因此出言多有不逊。

李七夜怒气陡升,如此大的年纪,居然善恶不分,之前还看他冻得可怜,如今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不冻死这为老不尊的东西?

一念出现,李七夜立即觉得不妥,暗念好几遍,谦谦君子,戚戚小人。

骆西山见李七夜站立不动,自以为占了很大便宜,得意洋洋上车而去。

王怜花快步走来,拍着李七夜肩膀大笑,“李探花若是未尽酒兴,小兄做东,再去六艺楼如何?”他故意将声音提高,要让骆西山听见。

李七夜闻听,如遭雷击,双手连摇。

王怜花与骆西山,在李七夜眼中,都是异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他们交朋友,“刚才之事,都是一场误会……”

王怜花继续站在原地大笑,“李探花,你不用解释!大家都心里明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李七夜不敢再说,落荒而逃。

回去之后,李七夜心情起伏,好久不能平静,喝了一杯茶,这才安静了些,不经意间回头,却见怪哉虫正在看它。

“我从未想到,同僚之间,竟能如此,早知如此,我便不去……”李七夜看着怪哉虫,低声说道,此时清风去姬婆婆老宅,查看房屋建造情况,唯一能听他说话的,便是怪哉虫。

怪哉虫瞪大眼睛,频频点头。

李七夜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只是不停说下去,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完,觉得痛快好多,抬头再看,怪哉虫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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