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罗肌肉萎缩的小臂迸发出了离谱的力量,他端起一个足够旧的平板将一个动态的DNA模型展示给艾比看。

“你看!所谓灵魂,实际上……实际上是一种量子堆栈的类集合,创造出这种模式来进行运算的,可真是超级文明!太复杂你应该理解不了,我举个例子,生物的诞生,源自于卵,无论是何种形态,都是源自于培育卵,而卵在分化的过程中,的副作用,配比硬件促成了灵魂的诞生,但你换个角度思考呢?可以反过来看,卵的分化,正是因为灵魂的诞生才发育的,是无数个堆栈的读取,分配,排列组合,逐步控制其分化成承载的硬件,也就是说,人类并不拥有灵魂,灵魂本身就是一种生物,是载体的真身本体,而肉体真正意义只是承载的工具罢了。我们几百年来,执着于研究工具,但压根就没有研究那个量子堆栈的分配规则!”

艾比打了个冷颤,安其罗的这个“设想”好像真的有些令人震惊,如果他有办法能通过实验证实并且去使用一个足够强大的量子计算机观测那个编排,他也许真的可以凭空创造一个灵魂出来。不过机智的她马上提出了其中的疑问。

“就算如此,你只是摸清了原理,但是那个卵体契合和始动密码的完整性你仍然需要大把时间去验证吧?”

“不需要!我已经破译了密码,我甚至已经拿到了完整的衔尾数据!艾比,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在重构S1机器么?”

“反正绝对不是怀念青春。”

艾比翻了个白眼,回身把手放在了空浮的主控上,她现在脑子乱乱的,而且有着很不好的预感,但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内心有一团火在烧,烧得热烈,烧得灼痛。是期待实验的雀跃么?她不清楚。

“呵呵呵呵呵呵,那个核心的不稳定性,也许,能够被排列稀释掉!”安其罗仰天开怀,将老平板抛向了挡风玻璃。

艾比听了这话,连忙又把手抽了回来。

“你真不愧是个大疯子,你要把能把半个D世界炸穿的引擎核心用于重构一个人造灵魂载体?我问你,模拟人格……不,应该成为自然人格了,还有伦理意识,这些你有把能可控编排么?”

安其罗没有回答她,只是抽空将收音机打开了来,转到了AI频道。

“佩鲁斯家的发布会也在今天。”

“你不是讨厌死AI了么?明明类人电子脑最后的运行试算都通过了,你却把第一台全自主型人格砸了个稀巴烂,要是新伦理安全局发现了,没准你都得背上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安其罗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他奋力捶打着大腿,怒骂道。

“那就是个污秽!我要的可不是那种纯模拟变成模仿人类外壳的东西!”

艾比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一定程度上,她理解安其罗的意思。毕竟他一直想通过实力,或者是什么实验,向世界证实,基因筛选,是一个愚蠢又原始的决定。而目前的AI资料,完全是舍弃了人类缺陷基因设定。人形,是按着堪称最完美的人来打造的。

“安其罗,老约翰死了。”

“他的那串排列,到时候了,载体凋亡后,堆栈群会散回池水中的。”

艾比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满脑子都是理论的安其罗,太难说服教育了。而他本人几乎是对伦理道德没有任何细致概念,也许是早就舍弃,也许是早就了如指掌视其为粪土。她看到他小心翼翼捏着的拳头微微颤抖,心里清楚,那是他每次做大实验前的老毛病。

嗡嗡——朴实无华的震动声

“A,德力西让我转述,有些急,你得在五分内做决定。”

接起电话后,艾比有些烦,又有些震惊,自己已经将E的大旗高高挂起,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来,她再次翻看了一下今日时间,2567年4月4日。

“叫他亲自和我说。”

说完,艾比气愤的挂掉了主控的终端窗口,而一旁的安其罗此刻竟直勾勾的盯着她。

“诶!嘶……”

这属实吓了她一跳,安其罗像是恐怖游戏里的什么BOSS一般瞪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我猜猜,佩拉打来的?你已经有539天15个小时07分没有和你的小伙伴去拯救世界了。”

艾比脸一红,轻轻踢了他一脚,她没想到,明明已经将所有的可查的通讯端口和留痕都删除了并且还加入了垃圾广告乱码堆叠。

“哼,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组织内部里都是足够颠覆D世界的机密……”

艾比皱起眉头,她不想安其罗参与其中,她以为她藏的足够好了,好到就连他也应该是不会发现的才对。

“所以说,你以为是谁在给满是c5X协议漏洞的老掉牙安全系统做迷彩?”

见艾比沉默,安其罗艰难的伸出手,握住了艾比的上臂,轻轻摇了摇。那力道微弱到一只蚊子都能把他甩开。

“艾比,我的确有时候忽视了很多,但是唯独对你,我没办法视而不见,E组织很优秀,你也很有实力,尤其是你设计一些武器,很惊艳,但那些终归只是过家家的游戏,秩序这种东西,有时候不需要维持,但是你们的存在也恰恰是一种强量子变数,我的发明和人生都将快要终结,浪漫一点吧,至少我希望你能在合适时间有一个合适的结局,不要像老约翰那样,躺在巧克力床榻上傻笑。”

艾比欲言又止,有些气恼,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安其罗几乎掌控一切,十六岁时她用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雇了一台微型钻机,在西郊的地磁发电站下钻了一个2公里的洞,用来埋藏一个单线的封闭终端用于记录一些私事,而第二天早上,安其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念叨着她的小作文。那好几个惩恶扬善的故事,逗得老约翰忍俊不禁。那一次,她几乎一个星期没有再理会安其罗,而直至现在她也没弄懂,那个植体芯片的单线终端是怎么被安其罗拦截的。

“安其罗,我可事先说好,念在你是我的亲人,我得给你个忠告,E组织的存在,有着修正性的意义,你最好把嘴闭严!还有!如果你对我原创的c5X系统有意见,欢迎你写成一篇学论然后尽快把它发送到我的本地终端上。还有!算了……”

艾比同样将眼睛瞪得溜圆,贴了过去,安其罗脸刷的通红,一个没反应过来,慌忙后仰,不小心磕在了窗上。她嘴唇微颤,对于他与老约翰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交流,她大可以也不需要去猜。

嗡嗡——朴实无华的震动声

“艾比,是我,德力西。”

“什么事情你都决定不了?”

“我和佩鲁斯聊过了,那个大AI被定性为几乎可以改变D世界的东西,包含了“指引”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已经谈不上危险了,几乎可以重新定义、或者否认人类的意义。如果放任那东西的问世……”

艾比斜了一眼安其罗,知道他无时不刻都在监听,叹了口气,将目光停在了那个伊利斯戴尔最高的建筑塔尖。

“组织的评级是什么?”

“……演替断层。”

“知道了,今晚8点,我会回到euphy,三小时内,召回所有外勤部队,你和佩拉拟定作战计划,我来审核。”

安其罗揉着脑袋,也望向大厦的尖部,那个本是打算设计成太空天梯的设计最终停滞在了630层。

“那个尖,什么都戳不破。”安其罗嘟囔着,艾比盘深了呼吸,还是决定先送安其罗回到实验室。

伊利斯戴尔的风很凉,那是高低建筑间分流风和下冲风的共同作用,人们在百年间模拟自然光源的灯中忘记了阴影,忘记了阴冷在历史和现实中确实的存在。

“伊斯河畔的梦,扎进怀里的鱼,是我背离的家。我不曾望过的塔,我爱之人的花瓣,铺满我的碑下。”

安其罗哼唱着她根本没听过的诗歌,打起了盹,艾比庆幸,毕竟他睡着的时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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