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濂霈接着说:“若全杀光了,我们占着一座空城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那些精美的琉璃、刺绣、饮食……文化不都统统没有了?这些不都曾经是我们羡慕的?我们不就是想占有这些精妙绝伦的东西才攻城略地的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占几座破败的空城?”

佟世英顿了顿,坐在帅座上沉吟了好一会儿,半晌,他站起来喊传令兵:“通传下去,停止穿戴旻人服饰,不许束旻人发饰,自明日起,凡穿着旻人服饰、留旻人发饰的活人一个都不留,三天后,淮扬要不见一个旻人,只有我荆人!”

“父亲!不可!”

佟世英道:“我儿说得有理!我们不需要占着一座空城,但旻人只有改换衣冠,改换发饰,他们才会慢慢臣服,真正接受我们的统治!”

“父亲!让旻人臣服光靠杀戮解决不了问题,要慢慢让他们感受在大荆统治下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比以往好,他们自然会臣服的!”

“愚蠢!换了你,你会马上臣服杀了你亲人的敌人吗?让他们害怕,不敢再反抗,换上我们的衣冠,接受现实,慢慢他们就会习惯这样的生活!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人呐,就是这么贱!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出去吧!”

“不!您不能这样做!您这样只能毁了淮扬,逼着这里的老百姓殊死反抗,让他们永不臣服!”

佟世英暴跳如雷:“将这个目无尊长的狂徒给我拖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帐下诸将面面相觑:大统领这是开玩笑呢吧?谁不知道他嘴上骂着,其实心底里把这个老儿子疼宠像眼珠子一样?

帐下跪了一溜将官:“公子年轻不知人心狡诈,请大统领收回成命!”

但也有几个参将并未跪着求情,比如一个叫尼莽古、一个叫阿拉善的参将就始终直愣愣站着没有任何言语动作,旁边的其他将官拉了他们一下,尼莽古迟疑了一下跪下了,阿拉善却拧了下身子倔强站着,嘴闭得紧紧的。

佟世英看着跪了一地的将官,心中暗暗满意:还算你们识相!对本统领总算有点儿忠心!

只是这阿拉善和尼莽古是怎么回事?阿拉善是有点儿愣头青,也是他最早带出来的一批人中的一个,人虽倔,但他一向莽撞,只要弄懂他这个主将的心思,还是对他很忠心的,只是他这性子……,自然不是他最贴心的部将,不过,打仗倒是勇猛,有些隐私之事交给他做,几句哄骗的话倒也能让这个傻子赴汤蹈火,当年追杀索河玛就是他一马当先,而且索河玛最致命的那一刀就是他砍得,可惜了,差了一点却没要了那家伙的命,自索河玛脱罪后,他只好将阿拉善藏在黑林半年多,这次来江南才敢带了出来。

这个尼莽古原先并非他帐下,是这次来江南才带了来的,看他跪得直挺挺的身板,佟世英心中不免有了点不悦,不妨问下他,看他怀着什么心思?

佟世英看着尼莽古和阿拉善脸上由恼怒变得和善了,他略点了点头和悦地道:“到底还有几个不因私废公之人,本将很是欣慰!”

他眼睛盯着尼莽古脸上牵起丝丝笑容:“尼莽古!你说说为何不给佟濂霈求情?”

尼莽古站起身来双脚并拢,身板挺得奔儿直:“报告大统领!家有家法,军有军规,大统领一言既出,那就是不可变更的铁令!若因一人以不知所谓之因就朝令夕改,日后大都统还有何威严?再说了,大都统也是严格执行铎儿呼总督之令,难道还要因这个狂妄小子的所谓一时仁心就废了总督之令不成?那岂非要让大都统背上一个行事优柔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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