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留给他的是噬骨的情殇,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也让他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了大旻的人文风物。

佟濂霈的父亲佟世英对这个最小的儿子之前是寄予厚望的,所以,他才将刚满十六岁的佟濂霈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从上马骑射到排兵布阵,无一不亲力亲为,既便是接到征伐江南的命令时也毫不犹豫地将刚刚升了七品军尉的他带在身边,希望他能就此建功立业。

入军前,佟世英亲自给佟濂霈诵读荆军兵士入伍时必须要读的太祖讨旻檄文《恨旻书》:“吾之祖父,未尝损旻边一草寸土,旻无端起衅边陲,害吾祖父;旻虽起衅,吾尚修好,设碑立誓,永不相犯;荆河三岔抚安三路,乃吾大荆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然旻不容留获,遣兵驱逐;夜胡贼子,系吾荆之宿敌,旻不顾荆民累世戍守之功,反遣兵越界,卫助夜胡,凡此种种,旻欺凌荆民实甚,情所难堪,因此恨之故,是以讨之!”

佟世英详尽为佟濂霈解说了这篇的《恨旻书》:“太祖努尔花花,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祖父,当年是大旻皇帝亲授的大荆藩属总督,带领我们大荆百姓守护着大旻东北边陲,可大旻驻守荆地的守军却时不时地夺我荆民粮食、财货,甚至杀我百姓,后来又挑起我大荆内讧,致令建州荆人首领暗杀了总督努尔花花的父、祖两代亲人;旻军还将原本属于大荆世代生息的荆河三岔、抚安三路等地的荆人驱逐出境,致使那里的荆人流离失所;勾结荆人的世仇夜胡来攻打大荆,这样的深仇大恨大荆当然不能不报!”可这篇《恨旻书》的所谓陈情当然并不完全的符合事实,对大旻也是极尽抹黑之意。

真实的情况是,大荆作为大旻东北番薯屏障,与大旻朝廷的立场不尽相同,且利益既有互惠又有冲突。荆东都督凌海善为保持自己在大旻朝中和荆东地区的权力地位,大玩养寇自重的戏码,有意姑息纵容暗蓄统一荆东一十六部之凌云壮志的建州总督努尔花花,致使努尔花花借大旻之势最终完成了统一荆东十六部的大业,自此,努尔花花不甘再为大旻屏藩守土,借着大旻朝廷曾误杀其父、祖两代亲人之藉口,终至兴兵起叛,与大旻兵戎相见。

佟濂霈听父亲讲解了讨旻檄文后立时血脉偾张,他立志要向大旻讨还血债,为大荆而战!为正义而战!彼时,他心中充满了对大旻的仇恨,满身戾气!

初入军时,佟濂霈跟随父亲佟世英先在宁海关一带和大旻军队作战,因大荆彼时处于劣势,大荆被大旻追着打,他鲜少接触到大旻的普通百姓。

两年后宁海关大捷,大荆占领了大旻皇城,大荆的治平皇帝坐在了原大旻皇帝的金銮宝殿里,彼时他刚满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未几,大荆朝廷授了他的父亲征南大都统之职,他苦求父亲佟世英带他去江南,他父亲居然轻易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如愿随父到了淮扬,从东北到东南,他渐渐接触到了大旻普通百姓、以及学子士绅,也领略到了大旻壮美多姿的河山,还读到了一些大旻的圣贤典籍,对当初父亲所说讨旻檄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些怀疑。

来到淮扬后的佟濂霈从没想到山可以如此秀丽婀娜,而不是像他以往见到的那般奇险峻峋,城市里竟然到处是小桥流水,那碧绿清澈的潺潺细流就像那江南女子柔美的曲线般温柔淡静,早春的风吹过脸颊就如柔纱拂过般让人不由得心生陶醉,就连人们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婉转轻柔,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乡、神仙境啊!

这样柔弱的大旻真的敢挑衅以勇猛冷峻著称的大荆?绵羊居然敢捋虎须?真是不自量力!佟濂霈对旻人产生了深深地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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