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烛光微微闪烁,难以置信的奇迹诞生了......”

方寸斗室,男人身披薄衣,伏身案前,执笔落宣,文墨星点逐一在纸上晕开。

乌灰的笔墨滑染白纸,在一片沙沙的摩擦声里时间悄然流逝。

天色渐暗,黑色字迹不知不觉已涂满数页纸张。

皂白的纸张层层叠落,平放案前。

“终于。”

男人耷着眼睑略作感慨,他身体后仰,用食指揉搓胡茬,望着数小时的努力成果,心间不觉浮起欣慰之感。

他长出一口气,“还算不错么,”随手将笔搁置一旁,偏头看向窗外,顿然感有一种奇妙意境,仿若从某种状态脱离,重又回到了现实。

天边夕阳不再,屋外楼间已然热闹起来,隐约闻见孩童的嬉闹,细听,这生气十足的喧闹声中还夹杂着妇人的碎念与瓷碗碰撞水槽的清脆声响。

不觉间戌时已至,邻里街坊都已用过晚膳,洗刷起筷碗。

窗外纷扰,稀疏平常,男人瘫靠椅背,点燃香烟,叼在嘴角,烟雾轻吐,袅袅升腾混入屋外纷纷扰扰的人间烟火。

他揉了揉眉心,不觉得饥饿,只是灵感渐退,再难落笔成文。

也好,序章结束,今天先到这吧。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创作长篇小说,不经意便沉浸其中,忽视了时间流驶。

总体来说,自我感觉良好,他觉着自己有一定天分。

他起身舒展略显僵硬的四肢,摆弄了两下抵墙放置的手办,拿起静躺在桌边的书籍,两步走到床边,一个侧身,顺势坐靠在床头,翻开手中这本封面泛黄的老书——《诸世纪》。

书脊有些破损,甚至脱胶,个别书页粘连在一起,时常影响他的阅读体验。不过他是个乐观的家伙,安之若素是人生态度,因为再无他法。

不是新书买不起,而是地摊五元更有性价比。据他所知这本书似乎已经停产,原因不明,他也不在意这个。

“这个男人有恐怖的名字,三姐妹......”书中如是写道。

他翻开下一页,标题醒目的写着‘拿破仑·波拿巴的出现。’

略读少顷,一如此前的章节,内容写的云里雾里。他遂又翻看了两三页,不住摇头,觉得看书没有缓解他的疲惫,反而更累了。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他随口哼哼了两句近来看到的心灵鸡汤,内心不以为然,读书固然助人成长,可其中的枯燥难熬也绝不做假的,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至少穷鬼遇不到。

《诸世纪》的作者名为诺查丹玛,法国人,大预言家。

而他手中这本是经过翻译的中文译本,夹带不少译者的私货。

译者对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预言进行了编撰与整理,并作了一定程度的解读。虽说不少地方有了注释,但整体内容仍旧云山笼罩。

显然译者也是个谜语人。

‘当你看不清前进方向的时候,就多看书,阅读。’他不确定这话放在生活中的其他领域是否应验,但单单对于写作一行来说,这词句可谓是真知灼见。

思维枯竭就看点名著,偷……借鉴些桥段词句也是好的。

事实上,他不是神秘学爱好者,也没有探索历史的学者精神,更没有遇见更好自己的文青目的。

读书的原因仅是为了写作,通过阅读不同的名著,偷,不对,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偷呢,应该是借鉴其中优秀的词句,丰满桥段、完善自己的作品。

最近他突生奇思妙想,决定整个新活,即写一本市面上极少的信仰题材的有关旧神的小说,注意这里的旧神不指克苏鲁,至少不完全是。

于此,在阅读此书之前,《圣经旧约》、《佛经撰编》等书中的经典词句都已遭他抄袭,不对,是他已拜读并作了相应记录,摘录进了他的写作素材。

毕竟这几本信仰文学的大成之作的作者都已经逝世多年,甚至无从考究其中词句的来源。

由于时间久远加之作者已经不在人世的缘故。这类作品无论如何抄袭都谈不上著作权保护这一说法,他是懂法律的。

阿门,愿上帝保佑自己。

当然,他偶尔会在借用词句时标明出处,以示他的道德涵养与法律意识。

他一直对暗黑信仰这一猎奇题材兴趣浓厚,从银河恶魔城到血缘诅咒,从黑魂3到黑神话悟空,从渎神1到渎神2,无论南北东西,地域国籍,这种骇人听闻的扭曲信仰总能发人深省地让人猎奇心大起。

他构想的框架是直接套用中世纪那会儿的故事,毕竟他们有的是烧死女巫的神秘传承,据说还烧死了为人类作出巨大贡献的达尔文?理由是生物进化论玷污了神明?

万恶的信仰;有趣的题材,愿主保佑,阿弥陀佛。

当然中世纪之后的那段历史也在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欧洲诸国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都包含神秘色彩,包括但不限于蒸汽时代,工业革命时期,洛夫克拉夫特不正是那个时代的人么。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说,至少要是欧洲那面的事情。

但必须说明有这种写作目标,不是他不爱国,他一直是一个政治正确的良好公民。

至少他自认为是。

将写作目标定位到欧洲的主要原因在于中国并没有类似的黑暗信仰故事,即使有,也没有西方那边的多,没有那边的丰富。

我国古代是封建王朝,自战国结束,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天罚神判的天下大论就已经逐渐淡去。横扫天下,一统六合的始皇帝可不允许有除他之外的伟大造物存在。

那会儿重法家,治国读韩非子,讲究缘法而治。不搞神权理论那一套了。至于始皇帝晚年昏聩找神仙,纯粹是因为不想死,和癌症晚期求佛拜神一个道理,信是不信的,但万一呢。

况且最后不也焚书坑儒了嘛,这片土地自古以来都是讲究踏实做事的,神权进不来。

什么你说龟甲占卜,出兵前的祭礼?

不否认,封建王朝存在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但这些所谓的神仙故事无一例外,皆为君权服务,都是巩固权力的附属品,远不及西方那种席卷全人民思想的甚嚣尘上。

举个简单的例子,君王信佛便有高僧称君王为圣僧转世,信道,便是那啥啥真君,以此类推,甚至不少君王头衔众多。

就说汉代董仲舒提出的君权神授,听着高深莫测,可以后世的眼光评判,便知不过一种统御天下的手段,并非真正的神权思想,毕竟他的最终目的是让你信服君王,遵纪守法,而不是吃斋念佛。

在此基础上,历史悠久的东方大国自不可能有西方那种席卷整个大陆的疯狂教会存在。

另一层原因在于目前市面上的东方题材小说太多了,但凡和历史挨边的小说又讲究一个严谨性,他不是专研历史的学者,经不住读者的灼见纠错。

相比之下,西方题材可就平稳多了。

所以他一个小白作家,在没自信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前提下,受众较少但相对平和稳定的西方背景无疑是上好的选择。

思绪到这儿,他又想到了更早一段时间的事情。

在他决意进军网文之初,选择的是轻小说市场。

他想整点轻松写意的,剧情也愿不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热血复仇篇章拉扯读者的情绪。

不是批判这种写作剧情不好,而是这些年来网文太多这种路数,读者容易审美疲劳。加之时代变迁,如今的生活、工作节奏偏快,人容易身心疲顿。

想想看,工作一天,劳累十分,回家想偷闲看看小说,结果千变一律的剧情,主角被不长眼的恶少欺压,女人被抢,宝物被夺,家人受难,关键时断章,看得血压飙升。

主角费力逃窜,反手一句,‘莫欺少年穷,’遁入山林从此开始复仇之路,于此,你还得带入剧情跟着燃起来,不然就容易看得憋屈。

生活已经这么累,不能让读者看个小说还受罪啊。抱有这样的想法,他笔下的人物便绝不会是升级复仇套路。

再则,比起奋力打造跌宕起伏的剧情,他更偏爱于人物的描写,以点成线,连线成面。

于是,他左挑右选后决意躺平,直接站在巨人的肩上写同人文。世界框架,历史设定,啥都有,他直接抄...借用,再加以丰润便可成就大业。

确认方向之后,朝花夕拾。

他重拾童趣,痴迷于宝可梦同人文。为此做了不少研究,几乎决定以此创作第一本长篇网文。

然而真到下笔时,却放弃了。究其缘由,宝可梦作为动画播出,受众低龄化(以前,笔者现在也还看),游戏也不太注重世界逻辑,有甚之处,更是存在自相矛盾的现象。

一句话,宝可梦的架构不合理,尤为明显的便是普通动物存在的争议。

如果说没有普通生物,那是否存在微生物,是否存在维持自然界生态平衡的分解者。

如果说连分解者都不存在那这个世界又如何维持正常的运作。加之由此引出的食用宝可梦的话题。争议性拉满,这种话题一出,哈姆雷特肯定不止一百个。

他不想被读者口诛笔伐,即使他可能没啥读者。

所以在不可抗力的原因下,创作宝可梦同人文的预案胎死腹中。

不过,这也引发了他的思考,在为了创作而进行调查的过程中,他想到了许多问题。

最能牵动他思域发散的,是宝可梦反派们的行动准则。这些家伙不为权贵,不为钱财,甚至是散财,就一心想要毁灭世界。图啥?

是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崇高理想,还是单纯说他们脑子有毛病?

简单一句活久见不足以概括问题,动画没必要细究太多是观众给予的宽容。

这些都不是作家逃避作品底层逻辑的理由。

宝可梦官方给出的答案是反派们为了心中的理想。大约和火影忍者的斑野类似?可别人整个火影世界也就一个宇智波斑,顶多再算个带土。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晓组织的问题。

加之火影是有历史背景作为铺垫的,晓组织的理想就是为了终结年年战乱,创造一个和平世界。

所以晓组织的行为纲领在那个世界背景下符合基本逻辑。

可你这个乌托邦似的宝可梦世界,咋是个反派就要毁灭世界呢。

往深这么一琢磨,有意思的来了。

他们毁灭世界的方式,无一不与神兽相干。在动画里,这是为了逻辑自洽引出神兽这一高端生物所必须的剧情。

可倘使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呢。那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大概逃不过两个字,信仰!

这些反派根据自己心中的信仰行事,故在没有这份信仰的人看来,他们行事怪诞,毫无逻辑。

大部分同胞不是变态,不是偏执的信徒,所以理所当然无法理解那部分特殊人群的另类做法。

信仰和权利一样,使人疯狂。

古拉顿,终结之地;盖欧卡,始源之海。

细品,神祇尊号都有,再结合下这些反派不合理的行为,不妥妥疯狂信仰的味道么。可宝可梦的世界,不论是动画还是漫画甚至游戏都几乎没有关于信仰方面的信息。

这就使得宝可梦世界的反派们行为模式变得机械化,剧情化,简称换汤不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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