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想起周末烤面包时，自己总喜欢看着烤炉里的面包慢慢膨胀，不过因为烤箱的位置太低，当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弯着腰。
不同的是，一会被拷——拷问的是自己。
苏清淮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进车里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红灯，心中默默倒数秒数，握在手里的石子和耳机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不是梦。
倒数结束，车子平稳起步。
“顾总吃饭了吗？”苏清淮将石子和耳机放到外套口袋里，说了一句蹩脚的开场白。
“还没有。”
在上车前，她就已经猜到顾易简来找自己的意图，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奇怪。但此刻坐在车内的她无暇深究这些，她需要集中精力思考怎样自然又不失礼地引出正题。
顾易简忽然开口问道：“苏助理平时也这个时间下班吗？”
“平时早一点，今天加班。”
“看来苏助理上班很努力。”顾易简的话音落下，明明是一句称赞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无端带上几分阴阳怪气。
苏清淮淡淡道：“没有，打工人嘛，赚点工资。”
顾易简话锋一转，“苏助理生活上有困难吗？”
“还好，大城市打工固然不易，但没到困难的程度，”苏清淮轻皱眉头，不解地望向顾易简，“顾总怎么这么问？”
“看苏助理……”
“咳咳，”苏清淮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这一声又一声“苏助理”听得她心里发毛，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顾总叫我苏清淮就好。”
“看你身兼多职，所以问一问。”
尽管苏清淮早已料到相亲的事情被识破，也知道凭他的资源，查清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并非难事，但当顾易简用某人欠他八百万的语气戳破这件事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一激灵。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她表面上故作镇定，头脑如同风暴般翻涌，想在毕生所学的汉字和沟通技巧中组合出一个高情商回答。
她抿了抿唇，调整呼吸，勉强挤出两个字，“哈哈。”
顾易简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他继续说道：“我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不着急，一会儿吃饭咱们慢慢聊。”
“那个……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而且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苏清淮试图委婉拒绝，她需要找童攸宁商量这种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咱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
“你陪我吃，见你一次挺不容易的。”顾易简忽地转过头，黑眸对上苏清淮一双杏眼，目光轻轻扫过她的眼底，温柔但锐利，仿佛要将她绑在副驾上。
路灯的光一次次掠过车内，两人的表情也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格外难以捉摸。
对视几秒后，苏清淮眼角余光注意到窗外的树木正在快速后退，她意识到车速在加快。
她本能地抓紧车顶的扶手，紧接着迅速抽出一只手指向前方，手指因紧张而有些颤抖，急切地说道：“看我干嘛！看路啊，开车不看路很危险的。”
“怕你跳窗跑了。”顾易简轻描淡写地解释，扭头重新看向正前方，同时放慢了车速。
苏清淮松了一口气，“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呢。”
“晚上这条路的车不多。”
“哦，”苏清淮忍不住小声嘀咕，“那也不安全。”
顾易简没听清她的话，朝副驾的方向略微倾斜身体，问道：“什么？”
“没什么，晚上吃什么？”
站在餐厅门口，苏清淮悔不当初，早知道吃中餐就该说还没吃。
她走进餐厅，闻到香味的那一刻，肚子不听指挥地饿了，对面的人问她想吃点什么的时候，还是嘴硬说：“我不饿。”
服务员端上两碗米饭，其中一碗放到了她这一侧，可能是服务员搞错了，刚要递给顾易简，他开口道：“给你点的，这么多菜我吃不完。”
“那我就不客气了。”再客气会把自己的路堵死，苏清淮拿起筷子夹起鱼香肉丝，香辣味在口中散开，汤汁浓郁，肉丝嫩滑，米饭粒粒分明。
她在心里给出评价：下次加班吃这家。
“饭吃得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顾易简说道。
苏清淮喝了一大口水，应道：“嗯。”
顾易简从容地开口，“如你所见，我知道你在锦鲤文化做上色助理，周末会兼职相亲，你和童攸宁是朋友，上次相亲是你的兼职。”
“说到这里，我必须要给顾总道个歉，”苏清淮态度诚恳，“童攸宁是不得已才让我代替相亲的，她有自己的难处，当时我正好有时间，就接了这个兼职。”
他笑着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现在正是需要赚钱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好的兼职机会想介绍给你，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苏清淮闻言，心中警铃作响，她的直觉判断这是个陷阱。
拒绝道：“对不起，我恐怕不……”
“先别着急拒绝，”顾易简的视线越过桌子，落在她放在椅子上的包，包里的书露出一角，绿色的书脊上隐约看到几个白色和橙色的字。
“你包里那本书是《托福真题》吧？”他断言道。
苏清淮扭头看向自己的包，发现拉链没拉，书从包里斜斜地露了出来。
顾易简继续说道：“我是Y大毕业的，除了可以支持你完成学业，还能帮你拿到推荐信，美国其他学校教授的也可以。”
苏清淮的确在准备托福考试，也清楚自己需要打工很多年才能攒够留学的费用，但顾易简毕竟是自己朋友的相亲对象，她不想让无关的人和事影响到她和童攸宁的友情。
“兼职成为我协议上的妻子，至少维持一年的表面婚姻关系，除了刚才提到的条件外，任何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顾易简气定神闲地提出自己的条件。
在这份直戳她当下需求的条件面前，苏清淮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有几分动摇。
但她仍保持警惕，因为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问道：“你图什么呢？或者，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让我爷爷放心，放我去美国继续做游戏，”顾易简坦言，“婚礼之后你和我不会有太多交集，去美国之前有很多交接工作，估计会很忙，顶多需要你偶尔配合我应付亲戚朋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用现在做决定，可以充分考虑后回复我。”
说着，他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个人二维码展示在苏清淮面前，“加个微信吧，你扫我，考虑好后随时联系我。”
苏清淮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二维码，眼底写满纠结和犹豫，思绪纷乱。她瞥了眼顾易简，只见他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添加他的微信，她需要时间来权衡利弊。
临走时，顾易简留下一句，“最好快点联系我，你知道的，效率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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