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别的村的人都有,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李家庄富户上演的继母弑子的故事到底如何收场。许多知晓这家人家底细的邻居暗暗冷笑,这歹毒娘们显然低估了大儿媳妇的能力,可结果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德彪的媳妇第一次跟着德彪出现在李家庄的时候,整个人给大伙的感觉就是温婉可人。这小媳妇个头不高,年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可显然见过世面,跟着德彪跟村里人打招呼,德彪叫啥她叫啥,叫的时候并不是那种不情愿,二十甜的很,无论大爷大娘还是叔叔婶子,乃至年龄小的,都说德彪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于是就有人感慨,出息,出息,只有出去了才能出息,整天窝在李家庄,上哪找这么聪慧甜人的媳妇去。
明白人都知道,这德彪小媳妇显然不打算经官啦,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的人来。那么事情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以命抵命,只是不知道拿谁的命抵德彪的命。善良的村里人绝对没有想到,德彪的小媳妇狠起来的样子,她打算以这娘四个的命抵男人一条命,在她心中,这娘四个绑在一起也不如男人一个。
小安跟随保长,在人群闪开的缝隙中迈进了李志龙的大门。说是李志龙家,其实当家人李志龙已经死去多时,而当家人换成了他的续弦小媳妇,但是村里人还是习惯这么喊,而他的寡妇媳妇则依然被人称作志龙家的。
这是李家庄为数不多的青砖到顶的宅子,前后两进院落,全是李志龙的老爹,那个在县城开酱坊的李老板置下的,好在他就李志龙一个儿子,理所当然,全部家产也归了李志龙,连同三百多亩田产和酱坊。无奈老实的李志龙不善经营,也不喜欢经营,他宁愿待在李家庄热气腾腾的地里除草也不愿意跟一帮生面孔打交道,于是,他老爹经营了一辈子的酱园被李志龙贱卖给了店里的掌柜,换回来了足以他吃喝不愁的三千大洋。
看到进士爷的孙子小安,人群一阵窃窃私语,这李进士咋让小安来呢,小安才多大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保长也是,咋不动脑子呢。也有聪明人当即明白了进士的心思,连连说高,这事显然是进士爷深思熟虑的结果,明显的是不想替这歹毒娘们说话,派小安过来再合适不过,小孩子么,你还能说小孩子咋样么,办对办错都不错。
德彪的小媳妇一身孝,俊俏的脸上冷若寒霜,不过看到进来的保长和年幼的小安,她顿时一怔,不明白的眼神扫了站在身边的四个壮汉一眼。
四个壮汉当然明白德彪媳妇的意思,都点点头。
四个人的点头给了德彪媳妇莫大的勇气,她对保长说道:“大叔,这事怎么说?”
显然之前已经跟保长打过交道,所以才有如此一问。当初保长也不敢做主,村里的大事无不以进士爷的指令为准,作为保长,他有他的难处,他更恨的是德彪的晚娘,这个眼眶子没门槛高的歹毒女人,你说你大过年的做什么妖,连继生儿子都敢杀,真不知道脑子咋想的,人家就是来分家产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又分不了多少,真是鬼迷心窍了,这出事了来找我保长了,妈的,真是应了那句老古话,女人当家,墙倒屋塌。
保长苦哈哈地对德彪的媳妇说道:“大侄媳妇,我去进士家了,喏,这不把进士的孙子请来了,进士爷说话了,他的话就是进士爷的话,进士爷的话也是他的话,俺村里大事都是进士爷定,你放心,这事得给你咬个牙印。”
小安点点头,算是应诺。
德彪的媳妇吃惊地看着小安,脸上的神色明显的就是不相信,意思似乎在说,你这是开玩笑么,叫一个半大小子来,这么大的事让一个半大小子做主,难道这李家庄没人了,或者说把难题踢给这小子。
在这之前,德彪的小媳妇已经跟保长放狠话,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她会拿这一家人的命抵男人一条命。
德彪媳妇的狠话让保长不寒而栗,若是那样的话,这事可大发了,肯定都能上县志了,一家人的命,大小加起来可有十来口,这可不是玩的。
保长一点都不怀疑德彪媳妇的能力,这从她带来的十来个彪形大汉就能看出,她有这能力。这十来个人一看就不是庄户主,显然在帮,哪个帮倒无所谓了,反正在帮。
保长只好去找进士爷,这世上就没有进士爷摆不平的事,这些年来事实的确如此。只是保长一时半会还想不出进士爷派小安的目的,在他眼中,这小安委实太小,哪怕背着个神童的称号。
“是德彪嫂子吧,我叫小安,咱也不废话,你说说想咋办吧?”
小安说道,完全一副大人的口吻,殊不知这事在小安眼中实在稀松平常,依着他的意思,既然德彪媳妇有这个实力,干脆趁黑把她的歹毒晚婆婆给屠戮了完事,罪魁祸首肯定是她,屠戮了也不亏,更错不了。
小安已经从保长的口中得知德彪晚娘的为人,和种种不为人耻的恶劣行为,在小安的心中,能对自家人下死手,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一除了之,只是他不明白,德彪的小媳妇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办这事,办这事大张旗鼓的只能是官府,哪是私人就能做主的,不然还要政府干啥。
德彪的小媳妇看了屋里一眼,咬牙道:”我要他们给我男人陪葬。”
屋里,德彪的晚娘和三个儿子躲在了里面,三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则被赶出了屋子。
小安的心一凛,知道德彪的晚娘性命不保了,但是若让那兄弟仨都跟着陪葬,这事似乎有点不合适,那这样的话,就等于是一人的命四人赔,于情于礼都有点过,就是经官,也不会这么判,哪怕是娘四个一起下的手。
“都赔?”小安问道。
德彪的媳妇点点头,悲戚的神色中坚定的眼神闪闪发亮。她实在想不透,男人简简单单的一次回乡,竟然能丢了命,这命要是丢在土匪马子手中也就算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丢在了晚娘和亲兄弟的手中。这让德彪的小媳妇无法忍受,也愿意忍受,江湖规矩,血债血偿,管你德彪的晚娘还是亲兄弟,晚娘请兄弟能对自己人下手?下手了就不再是自家人了。
“你知道是谁杀的你男人不?”小安问道,别管怎么着,没动手的总不能跟着偿命吧,或者说只有主谋偿命。小安不相信那娘四个一起动手了,因为他听说除了老大,那俩都是软蛋,一直活在他们娘亲的阴影下,这导致他们俩的媳妇各自有不少的怨言,觉得自家男人跟老娘一心不跟媳妇一心。
“那娘四个。”德彪的媳妇恨恨地说道,然后又补充一句:”那娘四个没一个好人,都该杀。”
“你都问清楚了?”
“不用问,就是那娘四个,那娘四个没一个好人,我男人就是他们娘四个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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