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却被嫄紧紧抱住,曦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他重重回抱了一下嫄,深深的看了嫄一眼,似乎要将她描摹进心中一般。之后便轻轻挣扎着抽出身来,拿着石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身后是妻子的呜咽,曦心中绞痛,却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就会再也忍不住想跑回她身边拥住她的冲动。二人皆知这一别可能是生离死别,但大敌当前,再多的儿女情长都挡不住勇士前进的脚步,纵使心中万般不舍,曦还是大步走向了为部族而战的命运。
心事重重的娅来接嫄一同去族长家,除了能上战场的勇士,其余老弱妇孺都聚集在那里,姤和夷也在。嫄本不愿离开这满是她和曦美好回忆的家,不过为了孩子,为了不让其他人分心照顾她,她不能任性。不舍的环视屋子一周后她果断的扶着娅去了族长家中。
第二天下午,玄狐族和青蛟族人还是闯进了族长的家中大肆劫掠,大家知道,勇士们全部阵亡了。
娅像换了个人般,一脸坚毅果决,她扶住差点摔倒的嫄,交给姤,然后和母亲一起走向了玄狐族的首领。
“既然最后是你们赢了,那么无话可说,我和我的女儿作为族长一裔愿意任你等处罚,族中财物、收成亦可归你们所有,只是子民无辜,还请你们放他们一条生路。”姆昂着头,不卑不亢的说。
玄狐族首领一脸玩味的看向她:“没想到高傲的姆也有低下头求我的一天。”然后又恶狠狠的说道:“我族取得了成功,可惜我那可怜的母亲听不到了,你们是在祭祀场杀的她吧,那不如请姆族长和你的女儿去天上告诉她一声。”说罢让人将姆和娅绑去祭祀场,又随意的撇了撇剩下的一堆人:“至于这帮俘虏,取走他们的财物,一并绑去祭祀场观礼。”
两族人立即蜂拥而上,有人眼尖瞧见了嫄的骨珠项链,不由指着她向首领报告:“首领,这女人有稀罕的圆珠子,只有族长一裔才可佩戴的圆珠子。”说完就要上前拉扯她,却被姤努力护住。
首领施施然的走过来,先是和姤打了声招呼:“姤长老,好久不见,您的技术是上乘的,青蛟族长特地命我将您好好请回,继续为青蛟子民培育庄稼。”
姤挺直腰背:“我乃族中长老,自与族长共存亡。”
“姆大势已去,姤长老又何必呢?您就算不怕死,您的儿女也不怕吗?”
“我心意已决。至于我的儿子还未长大,而我的女儿即将孕育孩子,如果你杀了他们,一定会被天神惩罚,族中世代子女夭折,不得繁衍。”
首领不由气笑:“好,姤长老果然是一把硬骨头。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来人,把姤长老拉去祭祀场陪姆族长吧。”
姤眼光扫过嫄和夷,眼中闪过怜惜歉疚,却还是目光坚定的昂首跟着玄狐族人走向祭祀场。
首领又看向了大着肚子,抱着弟弟呆呆坐在那里的嫄,饶有兴致的说:“有骨珠项链,还是有孕妇人,莫非你是曦的妻子?我很欣赏你的丈夫,他倒是勇猛无敌,折损了我族诸多勇士。啧啧,你是没看到,你的丈夫被伤得血肉模糊,那一身伤口我看着都疼啊,他却一直在坚持作战,最后是我们十几个勇士一起围攻才杀死了他。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早在猜到曦已去世时嫄就开始心神恍惚,后来看着自己和曦的亲人被逐一带走,又急又气,腹中也是一阵疼痛。此时再被首领的话刺激,想到曦死前承受的种种痛苦,更是心痛悲愤,腹中疼痛愈发剧烈。
一手搂着夷,一手死死的抓着自己骨珠项链的嫄脸色惨白,额头滴下了大颗大棵的汗珠,鲜血自腿间蜿蜒而下,很快就流成了一滩小河。首领见目的达到,哈哈大笑:“这是你自己没有保住孩子,天神就不会怪罪我族了。来人,把她也一并送到祭祀场吧,让她替丈夫好好看看母亲和妹妹能死得有多惨。至于这个男孩子,就和剩下的俘虏一起送去青蛟族吧。”
众人围了过来,要将姐弟二人分开,夷吓得哇哇大哭,嫄扶住他的肩膀勉力说:“夷,你是大孩子了,不要让我和母亲担心,要好好活下去。”
等她被拖到祭祀场,已是满头大汗,面如金纸,身下和她来的路上满是殷红的鲜血,唯有一只手,还是死死抓着骨珠不肯放手。姆等人不由惊怒非常,怒斥首领言而无信。
而嫄却很平静,曦死了,母亲和亲人们都要死了,之前只是因孩子才残有一丝求生之志,现在孩子也去陪他的父亲了,嫄心如死灰,知道自己今天也逃不过一死,反倒有一丝轻松和释然。巫的尸体被挂在一根木头上,母亲们的声音远远传来,嫄眼前已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飘渺起来,唯有手中她与曦定情的骨珠项链令她感到真实,她轻声呢喃:“曦,你骗我,说好要回来的。曦……”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而身子越来越轻,此时剧烈的疼痛似乎已消失,她周身舒畅,只想要睡去。睡吧,这一切都是噩梦,等梦醒了,就是曦温暖的怀抱了,一如她每次被噩梦惊醒时曦抱着她安慰一般。她这么想着,不再抵抗,充满期待的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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