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只须三两叶便可作秋声,寒露过后馥华宫里的古树披上了鲜艳的色彩。肖珺躲在太后身边死活不肯接圣旨,最后还是被迫移了宫。
连着三天袁臻都说身体不适,没传任何人侍寝,接着就来了几波宫人请肖珺去看看。可是每个人回来都摇头说:“肖才人像聋了似的,谁都不应。”
唯有胡公公洞察人心,亲自过去关上门恭恭敬敬道:“陛下喊了几晚心口疼了,又不肯看太医。老奴说多了,就骂先皇就是被那帮蠢材医死的。求肖大夫移步看看,老奴也就放心了。”
袁臻生病的确不喜欢吃药,胡公公一口一个肖大夫,终于把肖珺说动了。
可是把脉后她很疑惑:“很正常的脉搏啊。哪里不舒服?”
“心口。”
按压了半日又问:“到底哪里不舒服?”
“胸口。”
肖珺不安道:“民女实在不知道病症在哪里,陛下还是请御医看看吧。”
袁臻搂住肖珺戏道:“他们看不好的,是你打动了朕的心,卡在朕的胸口,只有卿卿能治。”
肖珺恍惚了,此话怎么如此熟悉,眼前这人到底是翩翩含情、利欲熏心的钟平,还是温文儒雅、野心勃勃的袁臻?
只一走神肖珺就被压在身下,她的反抗激起了袁臻的兴趣,就像老猫把慌不择路的幼鼠玩弄于股掌间,肖珺最终没能逃出屋子。
事后袁臻兀自沉溺在余情中,他觉得他们早已不是初试,只是缺了一个坦诚相待的机会,这回定能把肖珺的心收回,偏嘴贱问:“这五年你定是有其他男人的吧?和他们比,是不是朕更厉害?”
“你满意了,那我今天可以出宫了吗?”肖珺面红耳赤地捡起衣服摔门而出。
“难道朕还不如那傻子?”袁臻追着怒问。
“你和钟平有什么区别,骗我!囚禁我!强迫我!我做错什么了,当初我只是好心救了你。”
肖珺边系衣裙边跑,袁臻试图去抓她,却只抓到了褙子:“你还想不想见昊儿?”
袁臻的讨好被当成了威胁,肖珺一下子想起了郦淑妃的话,她就这么光着膀子使足蛮劲直直地往假山上撞去。袁臻扑过去抱住肖珺,自己反倒撞得头破血流。
这件事后来没瞒住,连同他之前受伤的原因、肖珺的过去全被扒了出来。
有说肖珺自出生以来先克兄弟姐妹,再克前夫儿子,她是连狐狸也杀不死的山林妖精。还有说她其实八岁那年就死了,咬死她的狐狸从背上的伤口钻进去,借着她的皮囊打着行医的招牌偷吃人心。
袁臻命人抓了一大波传谣的,又再三警告谁再敢提一句肖珺的不是这辈子别想做官了。他的举止越来越疯狂,所有人都知道他快扛不住了。
秋风瑟瑟已至霜降,当卫康安再次提出放五郎的时候,邓龙第一个跳出来叫道:“不能放,要清算。肖家山林和祭祀田何时归还,就冲着抢田这一条,关他十年都算少的。”
看着袁臻越发阴冷的眼神,卫康安解释道:“陛下,当年隐县的田是肖家族长自愿卖出的。”
“肖家当家人只有肖昊一个,肖昊成年前由姑母代管,你们从哪儿找到的瘪三冒充族长?”邓龙不屑道,“我也算半个肖家人,少糊弄我。”
邓龙和卫五郎是同天被关进大牢的,邓龙因长女出生被提前释放居家思过。奇怪的是,陛下前脚抽了自己,转眼就封女儿为宝月公主,这是袁臻当政以来封的第一个异姓公主,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崔相公上门恭贺时无意间提了句:“你姐姐在达州给人看病时是不是用过一个别名叫月姑娘?”没过几天陛下就让他“滚回来”,自此邓龙的腰杆子又挺了起来。
“卫阁老,你家的田今年仍按旧法交丁税,与新政严重不符啊。”
崔智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卫家的有恃无恐不仅因为卫、郦两姐妹连接着受宠,更重要的是当年若没有卫家支持,袁臻未必是赢到最后的人。他可以对全天下动手,却始终对卫家畏手畏脚,他内心还是希望卫康安能自觉配合。
能让袁臻下定决心的人和机会不多,肖珺就是一个。
她不止是公认的美人,更是说降平宁城,两次把袁臻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大功臣。她像雪一般,既轻柔温和又强悍可怕。她可以动摇人心,也可以引发人们内心的恐惧,那神秘的力量让人难以忘怀。
卫五郎低估了肖珺在袁臻心中的地位。他以为陛下再也不会要一个抛弃羞辱过自己的女人,借着调戏肖珺试图把邓龙拉下水,他觉得陛下只要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就会心生厌恶,就像当年对隐县的田不闻不问。
没想到庆佑爷只听了一鳞半爪就醋意大发,把这些年求而不得的愤怒全发泄到了卫五郎身上。
肖珺进宫短短半年,救太后抬才人,撞了次墙封三品婕妤,最近又升到九嫔之一的昭容,其晋升速度令人震惊。
邓龙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擢升,其实邓龙的身份一直是存疑的,当初跟着袁臻的老将们都猜测陛下想借升邓龙来重启新税,没想到邓龙有股子狠劲,慢慢地被他坐稳了能臣的一席之地。
如今想来,邓龙自身硬当然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可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他和肖珺虽非同胞,却是同母奶大。仅凭这点,不,没有这点,凭谁也做不到一步登天。
“陛下,老臣有苦衷啊。”卫康安刚开始絮叨,就被邓龙打断了,两人渐渐吵了起来。
*
这已是肖珺偷偷来到假山旁的第五天,她思量再三转身走了。
“肖婕妤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陛下。”身后是香雪兰的声音。
肖珺红了脸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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