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臻把肖珺房里的丫鬟叫来问:“她昨晚是不是出去过?”

“是,给那傻子喂药扎针反被打了,直到四更才回来,哭了一宿。”

袁臻阴冷着脸背过身朝着一把竹椅狠狠地踢了下去,椅子顿时散架了,仆人们全吓傻了。

早饭后袁臻在外厅听着各路汇报,袁郅、林飞的余党已全部缴械投降,袁臻关照了一句“善待降兵”后便起身说走吧。众人躬身行礼请他先行。

走到半路他问刘厚:“你媳妇跟着她没?”

刘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转过弯,心说:“你自己女人问我?”见袁臻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没有。”

袁臻眉头一紧,走到中庭隔着花窗就见肖珺在院里喂钟平吃早饭。钟平双目呆滞,手里捏着脏兮兮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傻笑。

袁臻嫌恶地喝道:“走了。”说着话丢下众人穿过月洞走到肖珺身边,一把拉起了她。

钟平受惊,眼睛突然充起了血,袁臻身边三五个士兵忙跑过来把他拦腰抱住。

崔智把众人拦在花墙外,刘厚高声道:“珺姑娘,都按你的吩咐做了,咱们该走了。”

袁臻见肖珺呆呆的没动,气恼地拉起她的手说:“这个时候还要闹,快点。”

肖珺抽手放下粥碗,拔出玉簪,背对他说:“你走吧。”

“什么意思?”

“殿下是天下百姓的殿下,我生于斯长于斯,今生今世我在平宁城祈祷你和国家万寿无疆。”

崔智直觉不妙,使眼色让众人去外面等侯。

“我答应你不杀他,我做到了,你还要我做什么?”袁臻气得把粥碗砸了个粉碎。

“他疯了,我这一走,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会派人照顾他的。”

“不,你在自欺欺人,没人能用心照顾一个疯子。”

“他疯了你也疯了?他疯了是我造成的吗?”袁臻吼道,“你要为这个威胁纠缠过你的疯子守一辈子?”

“当年是他为我爹娘扶灵守夜。楚山大洪水被迫迁坟,我舍不得离爹太远终日哭泣,他们骂我不懂事,只有他说你们迁的只是坟,却是在拆妹妹的骨头。

如今平宁王府的祠堂里供着我父母和哥哥的牌位。他愚笨无能不假,可他对我的家人有情有义。他明知开城门意味着什么,可还是开了。他若无情,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动他高举白旗。”

“整个平宁城里遍布着他的私子生,他见一个爱一个,他不是无情是滥情。”

“是,他好大喜功贪慕虚荣,若他只是被贬那是罪有应得,我走的问心无愧。可如今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我怎能任他像狗一样活着不闻不问?这么狠心的事我做不到,我的良心过不去。”肖珺瞪着袁臻哭了。

良心过不去……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做?……为什么要和他亲近,给他暗示,让他贼心不死?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搭理他。

袁臻眯了一下眼睛问:“他的财产已充公,你拿什么养他?”

“我家还有一片林子,他可以跟我回去吃糠咽菜。”

“你若连林子也没有呢?”袁臻的眼中射出了凛冽的寒光。

肖珺惊讶地看着他问:“你就是这么答应乔公照顾我的?”

袁臻别过头去不甘心道:“前儿有人在问那林子是老王爷的财产是不是也该没收?”

“那你看着办吧,肖家自有几分薄田,我还能靠做大夫养他。”

钟平突然高兴地喊道:“妹妹说带我去山里玩。”

袁臻大发雷霆,冲上去想给钟平一耳刮子,见他鼻涕口水流了一脸,恶心的他收了手。

肖珺说:“你走吧,我的人生快乐也好、痛苦也罢,该由自己决定。”

“你疯了。你的人生难道只是为他奉献。”

“谁让我和他有个儿子。”肖珺抬了抬下巴,像在自嘲又像在笑。

袁臻的额头青筋凸起,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刘厚想跨进去,却被崔智拉住了。

刚才还在疯笑的钟平,看着肖珺嘴角边的血迹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只一会儿就吓瘫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卫五郎正在门外探头探脑,见袁臻脸色难看地摔门而出,立即叫道:“三军准备,即可启程。”

也不知哪家的院子里飘出了曲子,悠悠扬扬如泣如诉:

“她的身世呵,一似那开不尽的春花春柳媚前川,听不尽的杜鹃啼红水潺湲,历不尽的人语秋千深深院,呀,望不尽的门外天涯道路,倚不尽的楼前十二阑干。”

从今以后,各自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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