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的休养后,阿篱的腿伤总算是好了大半。萧衍送来的药颇有成效,现下除了跑跳等稍大幅度的动作还不能做,寻常走路已经没有问题了。

于是,在经历了这个足以称得上漫长的休沐之后,阿篱终于开始她在侍茶序的课。

阿篱坐在她的条案前用铜镊夹出一枚卤渍好的梅子,压进手侧瓷盅的底部,随后取出带着长杆的垫片,将梅子的汁水一点点地挤压出来,一直到盅底染成革红莹润如玛瑙一般的成色,再添入酿了三道的薄荷水。

这一盅暂且放在一旁,嬷嬷又让众人取出绿斗与木杵,将煮的绵软的红豆细细地捣成泥状。一时木杵撞击的“砰砰”声有条不紊地响在堂内。

然而这份和谐并没有维系多久,很快,偷偷趴在条案上会周公的宝灵儿被嬷嬷揪了出去。堂内无人看管,窃窃私语的声浪逐渐大了起来,不多会便有胆大的径自离开位子,到知己好友处谈天嬉闹。

侍茶序里有贯常奉承殷好颜的两位,被大家称做“小青”、“小红”的,此时两人叉腰指着一位同窗骂着:“小妇人养的,不识好歹”等话,被骂的同窗看起来一团孩气,只顾低头不说话。

阿篱听了好一会她们的言语,大概知晓了发生的事情。原来小青、小红两人是一母同胞所生,二人哥哥与这位同窗的哥哥之间似乎颇有龃龉,因此两人将哥哥的仇报复在妹妹身上。不过一刻钟,她们两竟然对着小同窗踢打起来。

侍茶序的无人不知小青、小红仗的殷好颜的势,一时间无人上前拦。阿篱见她们打的凶,急急忙忙跑至堂外去寻嬷嬷来止住事端。

哪知道嬷嬷不知何处去了,独宝灵儿一个人在盖满枯叶的花架子下面罚站。

宝灵儿道:“她们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嬷嬷不会管这事的,我和你回去瞧瞧。”

刚回到堂门口,一只插着满满当当茶器的竹筒兜头照两人砸过来,幸而阿篱与宝灵儿及时矮下身躲过去了。

殷好颜双手抱胸拦在两人面前,恶狠狠道:“我可警告你们别多管闲事。”

宝灵儿越过她就往里面走,谁知殷好颜暗中翘起脚将人绊倒在地。

阿篱连忙蹲下去扶人:“没事吧,咱们绕着她走。”

“凭什么绕着她?”宝灵儿也不是吃素的,她将阿篱拉到身后,一把揪住殷好颜的衣领子:“凭你也来警告我?”

殷好颜不甘示弱地掐上宝灵儿的手,另一只手抓上她的头发,束的高高的发髻散了宝灵儿满头满脸。阿篱上前扯住殷好颜的衣袍,拼了命的将她向后扯:“你们别打了!”。这时宝灵儿也解了殷好颜的发髻,殷好颜骂道:“你们两个畜生,竟然敢对我动手。”

宝灵儿头发被扯着,疼痛使她憋得满脸通红:“小畜生你骂谁?”阿篱见扯不开扭在宝灵儿身上的殷好颜,攥着她腰间的荷包,用力一拽,荷包在堂内飞出了三丈远。

殷好颜气极,眼眸冒火,扯着嗓子喊:“小青、小红还不来帮我!”

小青小红这厢将小女孩打的哭到几乎断气,她们两专挑人的身上掐,也专门踢人的膝盖弯处。放眼整个堂内,乱扔的杯碟碗盏波及到了许多无辜,那些平日里就不对付的这时都怒气冲冲地参与到这场混乱里。

小青小红的加入,使阿篱与宝灵儿彻底落入下风。阿篱的双手被反剪着,殷好颜抬起巴掌要甩宝灵儿,被宝灵儿猛地一撞甩到了阿篱的脸上。不知是小青还是小红腰窝被踹了一下,阿篱的手终于抽出来,伸手去推对面挥摆的手臂,然而还未揪住,就有人先掐上了她的脖子。

阿篱拼命用肘去撞那发狠掐自己的人,疼痛和窒息感交替出现,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到所谓的互殴,每个人都负上了不同程度的伤,然而她还是最害怕对面眼眸里散发出来的,灼人的恶念。

直到离开许久的嬷嬷终于回来,这场闹剧才算停歇。

正午时分,所有参与打架的人在侍茶序堂外的青砖路上排开,秋风猎猎,吹在伤处泛着疼。老监正亲自过来教训了一通,所有人被罚站两个时辰,却没有人要去想到处理引起这场闹剧的初始问题。

所以紧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侍茶序下午的礼仪课上。

从殷好颜的袖间抛出一团揉成球的纸,这团纸在几人之间传递一番很快传到了阿篱面前,原来是殷好颜的玉佩丢了。

那玉佩装在上午打架的时候,阿篱从她的腰间扔出去的荷包里。小青是及时将荷包捡了回来的,因为几个人一直扭打在一起,殷好颜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玉佩不见了。

殷好颜威胁阿篱,若是玉佩今日找不回无论如何会把她赶出侍茶序。

阿篱对这枚玉佩会丢在何处毫无头绪,但是她想到总不过众人还未曾下学,玉佩定然还在这间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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