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一杯饮子出了问题,就是咱们送的那份梨桂饮子,现在是所有经手过这种饮子的都带来了。”何朝舒顿了一顿:“但是具体什么问题上面瞒着,看样子挺严重,总不至于被上面那位喝了吧!”

阿篱心道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先前悬着的心这会落到实处,反而没那么怕了,总归她只能等着。手指上沾染的蟹味若有似无地闯入鼻间,她便不知不觉地神游到昨夜,昨夜在七殿下的私宅里算是把江州中秋的风俗过了一遍,只未吃蟹,所以这就是七殿下一早给她送蟹的缘故吗。她又想到在云宅外那股子莫名的熟悉感,不对,不光是宅子熟悉,人也熟悉,七殿下与她似乎过分地熟稔。

阿篱在心内过了一遍曾见过的每一位男子,她相识的男子着实不多,又几乎都是泛泛之交,谨慎起见,她将儿时的玩伴也算上了,决计没有萧七这样的。

围绕着七殿下与她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叫她想不通。

屋外的铜锁传来碰撞声,随后进来两名腰间配着刀的侍卫,点了四个宫女的名字恶声恶气地将人押出去,是传讯开始了。

余下的人也愈发骚动。好一会她们甚至隐约可以听见宫女的哭泣与哀嚎。但是这里是光禄寺,刑罚是不宜用到这里来的。

一拨拨的人被押走,很快便到了阿篱她们这些派送饮子的,她们被带至一间幽暗的屋子,最上首坐着的人阿篱倒是认识,是四皇子,他左右各立一人,阿篱对朝服不大认识,但她判断何朝舒的父亲应该在这里。

上首官员一个个问话,两侧的侍卫浑身透着狠厉,手里握着的马鞭似乎随时会抽到人的身上。

待问到阿篱,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述说了昨夜派送途中不慎被人撞上的事。

下一瞬那根她颇为畏惧的马鞭破空而来抽在了她的膝弯处,她一时趔趄一步跪在地上,痛意顷刻汹涌地冲刷到四肢百骸,连脑袋都突的嗡鸣一声。反而是被抽中的地方泛着凉意,似乎没有什么知觉了,豆大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沾满脸颊,滚到地上。未及反应又是一鞭抽在同样的地方,这次的疼痛像滚油泼在伤处爆裂开来,额头登时布满密汗,完全无法控制地号呼出声。

上首的萧昭这时才发现被抽的是谁,他挥手摒退了侍卫,亲自开口问此刻跪在地上的女子:“你当真不记得撞你的人什么模样。”

疼痛让她的脑袋都变木了,她已经由跪改为半蜷着身子,双手支在地上,小口地抽气,一开口便带着颤声:“民女实不知,那女子奔行的快,民女只见她着粉色衣裳。”

这时她边上的女子声如蚊呐“大,大人,奴家见到那女子衣衫上还绣着五瓣梅的图样。”

萧昭的耳力极好,闻言眯起眼睛,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唯唯诺诺的官员交代了几句,将所有侍卫都带走了。

接下来的的审问也问不出别的话,很快一众人被遣散。

何朝舒离开前回眸望着她的父亲,眼神里不无埋怨,然而何光禄仿佛不认识她这个女儿,满脸怒气,扬声审问下一拨人,倒是未再用刑罚。

回程对两位姑娘来说颇为不易,阿篱的腿几乎使不上气力,走一步就要颤三步,虽然阿篱身量轻巧,但何朝舒也是个瘦弱的,架着她几乎是一寸寸挪出内廷。

何朝舒曾与家中一同在皇宫参加过大宴,自然知道今日审讯她们的是四皇子,除了这般身份,怕是也没有几人敢在除大理寺外的地方随意对世家女子动刑。她不敢在宫中对皇子大加斥责,只能意有所指地表达不满:“苍天白日,何以至此!”

阿篱此时心内想的却不是这些,她在想自己一直以来被教导的对上位者的敬意,那些怯懦的低姿态是否完全是合理的。就说大梁的官场,汲汲营营者定然不在少数,一切都在微妙地维系着表面的和谐罢了,但是这些人作为上位者是否值得那一份揖拜?四殿下在京中的名声阿篱也略有耳闻,左不过说他经天纬地手腕强硬,但他今日带着侍卫在最讲究礼法之处大肆用刑,除去打在自己身上的这两鞭子,之前那几拨世家女子也有被打到哀嚎的,未查明事实就大肆用刑,他又是否担得起时下最热的太子人选?日后统领大梁,泽陂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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