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下来丹音是几人中最年长的,何朝舒次之,再是宝灵儿,阿篱及笄不久,年岁最小。

宝灵儿率先道:“既然两位姐姐都是阿篱的朋友,那也就是我宝灵儿的朋友,我以后便叫你们丹姐姐与何姐姐了。”

何朝舒直接建议道:“咱们便依据年岁大小以姐妹相称罢。”

阿篱点头赞同。

只有丹音似乎不怎么习惯这样热络的场面,她一直低眉顺目安静地听着大家一言一语。

阿篱歪着头拍了拍她:“丹音姐姐,你怎的不说话?”

丹音摆了摆手:“不不,丹音只是……不敢与各位姑娘互道姐妹。”

宝灵儿:“丹姐姐别多心,咱们姐妹之间只看投不投缘,再说了你好歹也是出自严太仆家,你看小阿篱,从穷乡僻壤过来,可怜见的。”

阿篱:“……”江州怎么说也是一方富庶,怎么就穷乡僻壤了!但是现在开解丹音要紧,她忍了。

丹音想到的却是那日在街上替阿篱出头的那位大人,他自称本王,想是轻易便能掌着别人身家性命的皇亲国戚。她为难地看一眼阿篱,后者笑看着她,星眸澄澈,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何朝舒言道:“若论起家世,反而衬得咱们结交的心俗了,与那些官场腐儒结党有何区别,还是抛去外物,只论友情。”

阿篱想,幸而今日请了何朝舒,她总是能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或许这就是相似想法的人之间的吸引?

丹音带着歉意笑道:“如此,我便斗胆做各位的姐姐了。”

恰好青钰打外院捧着清漆食盒进来,食盒边缘未压紧,缕缕白气裹着浓郁的蟹香散在每个人的鼻间,宝灵儿盯得眼睛都直了。

青钰笑道:“这里面只盛得下两只,后头灶间可还有呢,劳驾姑娘们的侍女跟着我去取”

一时所有的蟹都端了来,屋子里开了两张桌子,一桌是阿篱她们几人,另一桌是四位侍女,阿篱这边的桌子稍大些,青钰便插到她们中间。

在吃蟹这件事上,手法最为娴熟的还当属阿篱她们主仆二人,实在是有着充足的地域优势。在江州城的高商菊月,大街小巷人家的炊烟中,总会伴着那么丝丝缕缕的蟹膏香气。江州人吃蟹的花样也多,不拘是闷、炒、煎、炸,佐以花椒、生姜、茱萸、茴香,或是辅以鸡子、玉藕,在出锅前淋上些许自酿的陈酒,咸鲜醉蕾的蟹诚为人人之所爱。

阿篱一边用调羹?出一勺子蟹腿肉,一边思索着她们几人现下能凑个什么趣。她想到时下私社之风盛行,便提议道:“各位姐姐,我听闻现下坊间以结社最为流行,咱们今天这样好的机会,怎么不也立个社,日后方便相邀一聚。”

何朝舒道:“起社先拟出社名,才叫名正言顺”,说着望向阿篱:“你可有想法?”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不如拟平林社,虽然朴质平白,但是应着咱们集聚随意,不设桎梏”,阿篱方才就想好了。

“这个不好,文绉绉的怪名,不如我这个。”宝灵儿一脸不屑,见余下四人望着她,她故作沉思,随后大笑道:“灶台社!”

余下四人:“……”

宝灵儿不依不饶地:“灶台社通俗易懂,咱们一聚,便是有好吃的嘛。”

几人争辩一番,宝灵儿犹自认为自己的灶台社绝佳:“不如来箸决,同意我的举右手箸,同意小篱子的举左手箸。”

结果是大家都同意平林社。

宝灵儿忿忿,双手环胸:“姐姐妹妹都不疼我,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众人笑骂她:“罢了罢了,她才该是妹妹,咱们都依着她做灶台吧。”

何朝舒兴致高涨:“既然起了社,不如咱们学外面也来联诗,不拘什么韵,只围着眼前的螃蟹说。”

丹音笑道:“诗文我其实不通,你们可别笑话我”青钰端着蟹往另一桌逃:“姑娘们玩得开心,我还是去该待的地方。”

何朝舒拦着人:“咱们不设规矩,不许笑话人,由我来起头,嗯——”

“风味相宜桂蟹成。”

转过来是阿篱:“经秋辅酒待君烹,尝横江湖得志满。”

丹音顿了许久道:“有了,今朝入鼎断此生,拆腹折螯羞鲈脍。”

宝灵儿眨着眼睛,尚未回过神来,慢悠悠道:“真联啊,我的水平你们也知道。”她一会抓着半截?的干干净净的蟹壳,一会敲敲蟹背,憋了好半日,众人都开始笑着安慰她不必勉强自己了,然而宝灵儿这会誓要证明她的联诗水平足以达到社内一般水准,她开始苦思冥想,甚至放弃了咀嚼。

终于,她的脸上重新焕发了神采:“快听我的,个大猛吃却不能,一手蟹黄两手油,怎么样!”

众人听完笑作一团,阿篱忍不住扶额赞道:“是了是了,这便是她自己方才活灵活现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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