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又凑在一处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谈论这项事。
时值夜漏初启,院外传来响动,原来是尚督查那边打发来派信的,便是通知阿篱调去侍茶序的手信。这名眼生的嬷子送完信,特叮嘱一句明日中秋需按时点卯。校礼监在节下是最忙碌的时候,因着宫门王府节里多设筵席,原先的人手往往不足,便会由校礼监拨派监生前去帮忙,既是锻炼,也是一次考核。
只是阿篱虽说已经是侍茶序的监生,到底还未修过一日堂课,锻炼与考核都和她无甚关系,明日的宫宴府宴派不到她的头上,嬷子让她尽管放心。
很快便来到中秋这日,早间应完卯后,侍茶序里已经只余两人了。据说今年中秋,宫中为着迎回行宫的七皇子,銮驾摆至京城外金明池边团圆。阖宫上下从圣上太后、妃嫔媵嫱,到宫女侍卫出行的仪队声势浩荡。长长的车架队伍过朱雀大街时,道旁的人家有偷启窗扉探看的,只说见到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斑斓练带涌动在大街上,又说像云霞浮动,锦绣罗山。
这样盛大的景象阿篱是无缘见着了,侍茶序今日余下的另一位同窗,是一位长着包子脸、圆眼睛,看起来便透着机灵活泼劲的宝璐姑娘,小字灵儿。她说自己父母早年亡故,家中哥哥现下供职太医署,这倒是无形中让阿篱觉着她亲近了些。
宝灵儿是个嘴巴闲不住的,除了不间断的说话,还在不间断的吃,她的腰间斜挎一只布袋子,说话间伸手进口袋摸出各类果干扔进嘴里。对宝灵儿来说,说话与咀嚼似乎用的不是同一部位,因为她可以将二者同时和平地进行。
“我在侍茶序待的这两年,是这辈子最辛苦的两年了。”宝灵儿的嘴巴里嚼着葡萄干,吐字依旧有十分的清晰,“说起来,作为侍茶序资格最老的老监生,待得长,看得久,咱们现在这个教导嬷嬷真是,啧啧啧,同窗间有了龃龉从来不究,只看出身门第,还是先前的嬷嬷好,可惜了。”
阿篱觉得奇怪:“这样的人如何做上教导嬷嬷的,督查也不知道她的行事吗。”
“督查?你好天真啊小阿篱,督查可不是公堂里断案的判官,只要篓子不捅大了,那些有门第的还不是流水的好处送到她手里。”宝灵儿又扔了一颗葡萄干,饶是今日侍茶序的嬷嬷们全被委派出去了,她依旧压低了声音:“我怀疑先前的嬷嬷被赶走多半和督查少不了干系,和现在的嬷嬷说不定也干系着。”
这个话题说得阿篱如芒在背,宝灵儿幽幽道:“说起来你这出身简直是低到谷底了,这里的监生都是些官宦人家小姐,你日后行事小心些,遇事找我帮忙,包灵的。”
阿篱被她逗笑了:“你这么灵怎么在侍茶序待了整两年,不是说结业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吗。”
宝灵儿丢了颗大杏干进嘴巴里,这次她终于因为咀嚼影响到口齿,略微含糊道:“嘿嘿,还不是我这管不住嘴的坏毛病,你说到了御前把茶一奉,整个大殿肃静的可怕,只听得我这嘴砸吧砸吧,这像话吗。”
阿篱想象出那副画面,掩不住满脸笑,宝灵儿盯着她,浑然不觉好笑在哪里,她没忍住伸手捏住阿篱的脸:“小阿篱,你可真是,笑得太可爱啦!”
阿篱也伸手回捏她的脸,肉乎乎的手感,软糯腻滑:“哪有你可爱!”
这下两个人笑作了一团。
侍茶序的一名同窗这时却回来了,早间点卯的时候阿篱见过此人,是最早一批拨去宫里候着的。
“殷好颜?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宝灵儿环着胸问来人。
阿篱见她脸上挂着清泪,不由自主关切道:“发生何事了?”她取出帕子递给这位殷姑娘。
殷好颜一撇嘴,拂开了阿篱递过来的帕子:“叶深篱是吧,嬷嬷让你赶去顶我的差。”
“我?”阿篱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还没修过课啊,我连这的规矩都不通的。”
“总之话我带到了,送你去金明池的马车在监外候着,误了事与我无关”殷好颜没好气道“宝璐,你也跟着去吧,说不定嬷嬷也有差事给你。”虽然嬷嬷只叫了叶深篱一人,但她实在不欲留给宝璐在这里对她冷嘲热讽的机会。
宝灵儿原也不欲与她多言语,拉着阿篱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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