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中元已过,拜别了府中众人,阿篱与青钰跟随四皇子的车架,赶着往京城去了,大梁的京城长安,与江州相隔数百里,舟车劳顿了近半个月,终于抵达。
原本十天半个月的路途,阿篱还是能吃得消的,但是四皇子一路只把她当丫鬟使,萧昭虽然是便服私行,伺候的婢女却没少带,路上的护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但是跑腿浣衣的差事都落在她的头上,阿篱每晚回到自己的马车内都和青钰叫苦不迭,要不是有不落公子经常帮衬着她,她甚至觉得自己不一定坚持得到长安城。
一路的辛苦不必言说,阿篱刚到京城长安便被无藏领去校礼监。校礼监是一处紧挨着皇城的大监舍,主要是为宫中培训女官和宫女所设。这里除了全部是女监生,讲习的也请得是宫中积年的老嬷嬷。京中有个一官半职的,或是富户家中的女儿,为求好前程,都会送到校礼监,若是被收到了御前,便是仰登天子堂,与“一日看尽长安花”是同等的风光。
阿篱是四皇子插进来的人,四皇子“特别关照”给阿篱准备最差的食宿。于是,校礼监的嬷子便扔给她一把下人房的铜钥。
校礼监的西下房是为伙娘和门房婆子们准备的,又被称作下人房。监舍的监生是没有住在下人房的,通常那些府宅离得远的,或是外地来长安的,住的是监舍西北角的女舍。
既来之则安之,阿篱在西下房有一间独立的空院子,她和青钰两人躺在一处惯了,倒也自在,况且长安城锦绣繁华,即使是这样一间给奴仆的屋子,因着在皇城根下,一应陈设都是齐全的。
初时,阿篱被安排到校礼监的针工序,这里的女子大多年纪较小,堪堪十二三岁上,手也是真的巧,那一幅一幅绣样经过她们的手无不模刻的惟妙惟肖,若是自由描图发挥,她们也毫不含糊,一双手捏着绣线上下翻飞,以线晕色,做出来的成品完全可以放到刺绣铺子里卖了,饶是这样教习嬷嬷日日训斥她们技艺不精,不堪入目。
而在嬷嬷看来这批人里最不堪入目的要属阿篱了,第一日堂课上,嬷嬷让她随意绣个玩意,阿篱想着最简单的便是绣朵花,直到嬷嬷看了她绣出来的几个凑一起的圆圈险些气晕过去。
后来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嬷嬷终于发现了,阿篱在刺绣上不能说是毫无长进,只能说是一无是处,连带着日日见着阿篱也觉得是她执教生涯的奇耻大辱,于是软磨硬泡了领班尚督查几日,又兼着几日夜间备好酒肉孝敬督查,终于是将阿篱调离了针工序。
眼见临近中秋,宫中节前的赏赐下来了,督查尚可喜这日里心情不错,她将阿篱叫到校礼监的总阁,告诉她这两日她可以不用来校礼监点卯,许她到中秋节的假。
实则是尚可喜心里还没想好该把她安置到哪一处,四殿下是叮嘱了给她备最差的食宿,可人是四殿下身边的无藏亲自送过来的,又是一副如花似玉的模样,想必只是一时在四殿下跟前犯了错,所以浆洗序万万不能安排,原本觉着针工序倒是个巧宗,既能用个“绣娘”的名头磨磨她的性子,又不会折损身体,可恨她的技艺实在不堪用。
尚可喜将整个校礼监各处在头脑里颠来倒去盘算一番,还是没想好要派她去哪处。
阿篱自来长安,一直埋头在校礼监里,突然得了两日的闲,自然少不了在长安的街巷好好转悠一番。
只是她初来乍到,对各处道路铺面都不熟悉,只能先从校礼监附近的南锣巷开始。南锣巷在太平坊的南角,由于整个长安城的中轴坊大多是王公贵族的宅邸,这里的商铺做的都是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的生意,茶楼和食店门面开阔,阿篱计算自己兜里的三瓜两枣,犹豫着带青钰去哪里才能大快朵颐。
八月的长安街上金风细细,人潮如织,阿篱她们主仆终于见着一处不甚大的铺面,铺面无题匾,只在门前挑一根细竿,上面挑着一面三角旌旗,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酒字。
同福酒肆的小二见到两名女客入店,殷殷勤勤地迎上来:“客人来点什么。”
隔着纱笠,阿篱打量了堂内满满当当的汉子,便无意去寻座。青钰点了食牌上的几样:“这几份清炒,要口味淡的,我们自南方来吃不惯京中的重味道。”说完青钰将食牌推给阿篱:“姑娘可还要添些。”
阿篱看着食牌欲哭无泪:“可有些甜口的。”
“哎呦!”小二一脸哭笑不得:“姑娘,咱们这是酒肆,来的都是吃肉喝酒的汉子,哪来的这些个。”
阿篱看见堂内两桌孩童,咋咋呼呼地,分食着一盘子肉菜,道:“你们这倒还有不少小的,怎么没见他们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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