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且听某一言。”月白色的衣袂从脚边荡过,阿篱不敢抬头,只瞥见来人青黑色的皂靴。
小官差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讨罪:“大人饶命,属下实在拦不住这人”
萧昭见到来人却是又惊又喜,这是他特来江州寻的人,半月前听到他在江州城现身的消息,他可是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至于今日处置大皇子的线人程厚朴,不过是他顺手给自己解决一桩麻烦罢了。
萧昭按捺住面上的喜色觑着来人:“不落大侠有何指教。”
“殿下良妾薨逝,心中郁郁伤怀,难免归罪仓促,可某在江州期间却经常听闻叶家医馆的名号,叶东家一手好针法是江州地界有目共睹的,殿下虚怀若谷又有踔绝之能,想必宽以济猛的道理殿下定然懂得。”段殇言毕就势跪在阿篱旁边:“某愿为叶家作保,医馆断断不会毒杀县主。”
萧昭的密探将叶府早就探查过了,与大皇子确无交集,只是他贯来谨慎,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他在心底将段殇闯入堂审的行为来回过了几遍,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叶府不惜现身谏言,思忖多时:“既然有你作为作为人证,如此只需要提供物证便可免去叶家的罪。”
物证?阿篱想到了自己带来的采买簿子、诊簿以及账簿,大着胆子回复:“殿下说的物证,民女已经带来了。”
“呈上来。”
阿篱将簿子从手箧里取出来,起身从那位不落大侠的身后绕去堂前,不知是谁接过了簿子,她给自己鼓了鼓气又跪下言道:“父亲素日看诊,事无巨细,皆会一一记录在案,遇到棘手的疑难杂症,父亲也是兢兢业业地遍历医书,从未轻易放弃一个病人,还请殿下——还请殿下明察。”
萧昭眯了眯眼睛:“本王依你所言。”
在赵知州与王通判细细地查着簿子的时候,萧昭端详了叶家这个女儿许久,她只绾着民间女子简单的平髻,一支玉蝴蝶笄斜插在如瀑的发丝间,虽然始至终都垂着首,但是看着她光洁的额头肤光胜雪和纤细的身躯蛴领绰约,莫名地,萧昭觉得口干舌燥。心下烦闷起来,甫一抬眸,便对上姑娘后方一直注视他的段殇,两厢对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了对方的心思。
“物证文书繁多,府衙两位大人想必也要看上许久,不落大侠倒是不用一直牵累在这公堂之上。”说着,萧昭唤来近卫无藏:“好生送不落大侠回驿馆。”
段殇笑得坦荡:“某今日无所事事,谢过殿下美意。”
“那便请上座。”萧昭也没坚持,他方才心有成算,想出了一个招揽不落殇为他所用的绝妙法子。
两个时辰后,赵知州与王通判终于将所谓的“物证”簿子清查一遍,赵知州又赶去静舍,请回了在后间小憩的四殿下,他回禀道:“殿下,所有的条目都核对上了。”赵知州心下忐忑,他原以为殿下的意思是这叶家是必要办掉的,如今殿下的意思他又琢磨不透了。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便结案放人吧,只这个人,证据确凿,明日问斩。”他的手一指程厚朴,后者神色间尽是淡然。
“本王今日险些冤了一位悬壶济世的好医者,于心不安,特有嘉赏于叶府。”
听到这话,叶璋连忙战战兢兢地拜服在地:“草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连累殿下耗费心神亲自审问案子已经是罪过,怎敢领殿下的赏。”
“你也不必推辞,我欲将府上女儿带入上京悉心教导,日后还有入皇城做女官的造化。”
段殇听完登时就坐不住了,但是他不好发作,只得干瞪着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人。叶璋心内惊疑不定,硬着头皮继续推脱:“小女自小养的随意,所有的规矩都不成体统,带去上京只怕给殿下惹来烦恼。”
“本王心意已定,今日到此为止吧,中元节后,叶姑娘同本王一同回京。”萧昭说完便挥袖离开了,完全没有提及让不落殇为他效力的事,因为他知道,这个姑娘在他手里,他自然会亦步亦趋跟着来。
叶父让阿篱他们先行回府,他与白老给程老送别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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