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五个,名字怎么起的要从大哥赵一黄说起。

农村人讲究个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大哥出生,第一胎就是男孩,可把赵老蔫儿高兴坏了。

起名字的时候却犯了难,箩筐大的字识不了几个,赵老蔫儿苦思冥想抓耳挠腮之际,门口大柳树上飞来一只黄鹂鸟。

浅唱低吟,啾啾啾鸣叫着,脑袋突然开了光一般,冒出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两只黄鹂鸣翠柳”。

可惜家门前大柳树上只有一只黄鹂鸣翠柳,起名叫赵一只?还是叫赵两只?

好像都不怎么顺耳听着像喊牲口,像骂人似的,跳过那个“只”字儿,叫赵一黄,听着就像跟皇上沾着亲似的。

上报媳妇儿,经过乔桂兰同志严格审批后就这么定了下来,毕竟她也没多少文化,何苦再为难自己费心劳神。

后面几个孩子按“黄鹂鸣翠柳”论资排辈,分别起名赵一黄、赵一鹂、赵一鸣、赵一翠、赵一柳。

兄弟姐妹们大都对父母起的名字还算满意,除了老四赵一翠,在他看来赵一翠三个字对自己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被人叫了半辈子小翠儿!赵四儿,特别是某位东北的谐星大红大紫,连带着他也在周围人群里火了一把。

反抗过挣扎过,又不能堵上旁人的嘴,正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外号也同样,喊的人多了,最后也只能默认了。

哈哈哈……原谅亲哥赵一鸣不厚道的笑了。

乔桂兰悄么声走进石窑洞,直勾勾盯着赵一鸣,他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老娘嘟囔句“继续装死吧,脑袋跟个佛头似的,佛祖都会保佑你的”

看儿子没啥大碍,给他揶下被角,又转身去了院西头的厨房,跟二姐一起叮叮咚咚忙活着什么。

赵一鸣知道,老爹赵老蔫儿马上就跟大哥完美错过前后脚回来了。

没有一窝窝蝎子带回家,屁股后面挂着的塑料袋只有三两只未成年小火蝎。

还被他摔了一跤一屁股压上去,可怜几只还上学前班的蝎子娃儿,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最后被乔桂兰拿去喂了鸡。

老爹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摔跤的时候脚扭了一下,走路不大顺溜所以才回来晚了。

头上顶着草皮树叶,深蓝色劳动布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泥巴,后来被乔桂兰好一阵奚落。

“爹你咋才回来,俺娘都快急死了”

“娘娘!俺爹回来了”二姐第一时间从厨房跑出来,搀着老爹在院里的石墩子上坐下。

“大功臣回来了,我还以为狐狸精看上了你这木头哑巴,招你当上门女婿去了”乔桂兰还未走出厨房,连珠炮似的敲醒话(敲打提醒调侃不中听的话)已经到了。

待她走到院儿里,借着厨房亮光看到头插草皮儿枯叶浑身泥巴的赵老蔫,忍不住跨步上前在他膀子上招呼两下。

“逮了多大个儿的蝎子呀,这是蝎子精把你拖窝里去了,瞅瞅这邋遢样儿。”

没~没~赵老焉缩着胳膊往背后藏藏揶揶,好像那几只死的不能再死的小火蝎暴露在媳妇儿闺女的目光下,立刻就会爆炸似的。

乔桂兰上前在赵老焉背后连掏带拽,一把夺过透明袋子,看着那几只小可爱,忍不住“噗呲”一声乐了。

“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你以后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半大孩子比你都强,晌午瞅空掀石板,都能逮几只山虾,换冰棍吃都够一个礼拜的。”

“麻溜滴洗洗吃饭去!”说完转身进厨房应该是给赵老蔫儿下面去了。

这时候的冰棍,普通的五分、一毛,黄香蕉、大瓜籽儿、这些奶油冰棍也不过三毛五毛,一只成年大蝎子能够卖一块多。

几人在院里嘀嘀咕咕一阵子,听不清说的啥。

大哥从外面回来,见老爹没事儿,打声招呼,进屋、脱鞋、上炕,在他旁边躺下。

“三儿,你没事儿了吧”不待赵一鸣搭话又一句“接着睡吧。”

寂静的夜,虫在鸣蛙在叫,有的人却怎么都睡不着……

赵一鸣思绪万千,前世今生种种过往过电似的在心头徘徊萦绕。

上辈子自己就是在这个洪水肆虐后的夏天接到了金陵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惜只是个民办的三本院校,学费贵的要死。

洪灾过后,田土要整,大坝要修,所有村民不光要出工还要出钱,一个人头几千块,摊派到户要两三万。

缴不上来不给分田地,这笔钱对村里绝大多数人家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老娘东跑西借,赵一鸣的大学学费还是没能筹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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