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尚且偷生。
他混到如今这地位自然是有一些门路的,要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徐允知也不多问他一个老道在京都究竟埋了多少眼线,只道:“我不杀你,但我得带你回京。”
本来潜伏上山只打算将人捆在麻袋里打包带走而已,哪知道他倒给自己来了一出意外之喜。
闻言魏沭阳心如死灰,丧着脸道:“就非死不可?”
平昌侯死了太子肯定要他索命。
杀害平昌侯的真凶又巴不得自己能一直替他们背着这个锅,又怎会乐意他出来见光?
别说他能否顺利进京被太子一番折磨,路上怎么死的都不一定。
魏沭阳脖子一凉。
瞧他那一副丧眉搭眼草木皆兵的样子,徐允知大抵也能猜出他的顾虑:“我会护你,至少保证你进京前,是还喘着口气的。”
这还不如不保证。
魏沭阳根本听不进去他允诺了什么,只心灰意冷地摆摆手道:“说这么多,还是要我死,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留你不得。”
话说到这种程度,势必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说句实在话,魏沭阳活到现在大把年纪了,还没有真正动手打杀过人,就连平日里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心有戚戚,更别谈是取人性命这种事。
“可凡事都有第一回。”
丧眉搭眼的人陡然精神抖索起来,努力喊了几声给自己打打气,随后便横眉冷竖,拳头紧攒,跨步朝他奔袭而来,手中的玉瓷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是被他自己给捏碎掉了,落在徐允知黑沉沉的眸底,泛着丝丝冰冷的幽光,又像是巨毒的蝮蛇吐着蛇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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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了河边要给那陌生人汲水喝时,央央就开始反悔了。
为什么她要听他的话?
她分明可以强抢的,就算他不给的话。
为何还要专程出来跑一趟?
杨柳依依,溪水潺潺,天边的乌云追逐着明月,流水窥见了明月藏匿的身影,而她落在一轮明月中顾影自怜。
密林静寂,除了那不知名的鸟兽虫鸣,不会有任何杂音叨扰,她取完水后大抵有些困了,躺倒在这根比她年纪大了不知多少轮的树干上,双手交叠握在身前,浑浑噩噩地望着头顶那片乌云渐渐散去,直到明月不知何时东归,才迷迷糊糊将眼睁开。
白色的云层渐渐晕染开来,将那片暗黑之色从天际线驱逐出境,央央打着哈欠爬下树干,因睡得有些久了,脚酸酸麻麻,使不上劲,扶着林间的树一路酿酿跄跄地走着,身后的白光在追赶,手持利剑刺破层叠的绿叶间隙,一路披荆斩棘,她像个疲于奔命的逃兵,脚步逐渐加快许多,到后来,只能慌无择路地逃进一处树洞中,与洞底的兔子窝争一片栖息之地。
好在树洞里不是吃人的黑熊。
揉了一把兔子尾巴,她有些庆幸地偷乐。
裸露在袖外的手背还是逃不过这一劫,熟悉的灼烧感缓缓渗透冰冷的身体席卷到骨子里,央央不经意地抚了抚,并没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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