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不到最后的关头,是绝对不会宰杀耕牛的。
他们还能熬一熬的时候,官府出面为他们养耕牛,等灾情过去把耕牛还给他们。
好比还房贷。
不到最后一步,没有人会断贷。
这个时候,银行出面说不用还了,这段时间的月供银行出了,等恢复了就业,有了收入来源再继续还。
虽然不算完全如此,其实灾民内心也是愿意的。
没有人愿意宰耕牛,就好比许多家里的老人,宁愿饿死都不愿意吃掉种粮。
只不过无法养了。
大旱之下,万物枯竭,人都没得吃,何况是耕牛,人要是饿肚子,什么都敢吃。
还有一层实际上,较为冷酷的道理。
耕牛比人宝贵。
保护耕牛不被灾民宰杀。
但百姓们相不相信官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太监寿福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在乎杨报国的处境,也不帮忙说话。
手里拿着拂尘,就像个佛爷。
“政策永远是好的,只不过下面办事的人,往往把好的政策办砸了。”
杨报国不敢耽误太久,思路短暂的运转一番,给出了结论。
朱由校大奇。
“你这是指责你外祖?”
“不敢。”
“我外祖也是人,他虽然心里只有皇上,可是下面的人多了,人多了,心就不齐,就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公家的利益。”
寿福终于活了过来,冷不丁瞅了眼杨报国。
这小子为了自己,连自个外祖都能拿出来背锅?
任氏也大吃一惊。
唯独朱由校神色平和不少。
余光看见朱由校的神色,杨报国内心松了口气,自己这步路走对了。
自己要走的路与魏忠贤不是一条道。
以后自己在顺义县的动静会越来越大,如何得到皇帝的默许,是最大的难题。
皇帝在乎吗?
朱由校不在乎。
魏忠贤可以成为九千岁,可以权盖京城,各地为他建生词表忠心,建立权势滔天的阉党。
因为比起东林揽权,朱由校更愿意魏忠贤揽权。
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魏忠贤揽权的危害,对皇权的威胁,朱由校不知道吗?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比起已经被文人们掌控,并威胁的皇权,朱由校必须得让魏忠贤揽权,这样他反而更加的安稳。
两相其害取其轻罢了。
魏忠贤如何得势,那都是还在发生的事,而大明虽大,皇帝却管不了地方,已经是发生多年的事。
无论当下的朱由校懂不懂这个道理,可后来他的确是怎么做的。
现在是自己想要跳出来做事,做自己要做的事,同样先得获得皇帝的默许。
自己在顺义县做的事,能有魏忠贤做的出格?能有文人武将做的过分?
所以这些都是小事。
真正的核心,是获得皇帝的默许。
皇帝也很无奈。
各地大户们做的事情,哪一件是让皇帝满意的,可皇帝又能怎么样?
皇帝的旨意除了太监,出了京城谁还会在乎?
杨报国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敢顶着大势,强硬的在锦衣卫对抗刘侨。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否则北镇抚司为何独立于三法司之外。
为的就是不让北镇抚司受到文臣的影响。
洪武朝时,整个锦衣卫都得保持与文臣的疏远,现在只剩下北镇抚司,已经所剩无几了,你还要听文臣们的,哪个皇帝能接受。
魏忠贤也懂,当自己提了一嘴,魏忠贤就不再多言。
朱由校仿佛没有变化。
拉着任氏的手,仍然如此,脸上浮现出笑容。
任氏感受到手里的温度,思虑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外祖眼里只有皇上,你眼里呢。”
“回姑姑,臣的名字是皇上亲赐,如臣再生父母,臣是皇上的臣,也是皇上的人,臣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杨报国大声的说道。
看看。
这就是皇帝身边有自己人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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