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东越朝堂如此喧哗还是关于越王的立后之争。而此回又吵到脑浆混沌,显然是那场“立后之争”的遗患。朝臣争来吵去,也渐次将事情理出个脉络,终于有耿直之辈直陈要害——

“青姑娘原该入主我王后宫,奈何被天子征为妃嫔,已是时运不济;而今更是莫名身怀六甲,犯下折辱天子之死罪,前途未卜,可谓命运多舛;只问,使青姑娘落此境遇倒底谁人之过?”

蔚朔于各种嘈杂中听出此是要翻旧帐,试图将矛头指向曾与青鸾竞夺后位的妘楸,连忙应说,“皆寡人之过!静姝受万般辛苦、遭各样劫难皆寡人之过!寡人优柔,寡人不决,才至今日。”

殿上顿时静了片刻。君王独揽罪过,这弹劾之事还如何继续?这位王惟这点极好,有错就认,有谏必纳,从无苛政,更无酷刑,然也确实在某些事上略显优柔,而有些事则又偏于固执!

“臣是想说,此事症结是在节外有枝,外人作梗。王上该先断去闲枝,除掉梗节,再图后事。”

此言一出即有人附议,朝堂上谁人都知,节外之枝、作梗之人即是云氏女子,此是所有祸乱之源,必先除之,方可永消后患。蔚朔自然也听出臣子意图,不觉怒起,可又不敢轻易驳斥。

先前“立后之争”,或还有人站君王一边,看君王颜面愿为云氏女子说话。可如今事情已演为兵甲之祸,若当真兴兵,那东越便是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此样境况,谁人还敢保一外族女子!

蔚朔面对群臣鼎沸之声,凭一人之力实实难以弹压,几次拍案才算得片刻安静,急忙言说,““今日众卿只议破解危局!静姝命悬一线,青澄更是生死相随,众卿之言当以挽危势,破危局为要!如何能熄天子之怒,如何能保全静姝、接回王嗣,方是当下紧要之紧要!休言其他!”

终于有人怜君王之不易,站出来说,“天子之怒已非是一怒,拒婚帝姬在先,进献孕女在后,只怕天子再如何圣贤,也能忍此等羞辱。息怒怕是不能。惟林将军‘陈兵’之计,或可一试。”

“季少卿既知是一试,可有想到试过的后果?”有人争议,“陈兵柏谷关,剑指颐阳城,于手无悍将强兵的天子而言或是威慑,可却也是实打实的兵犯皇权!焉知南召、西琅、北靖不会借勤王之名兴兵伐之,以谋蚕食东越之胜果?以我东越兵力或可威慑天子,然可抗衡四境乎?”

“那就先设法按住南召!”又有武将进言,“南召先前图谋我檀溪关五城足见其居心已是不良!干脆就先将这五城舍给那召国太子!能联合其共谋出路自是上策!如若不能,至少也可安抚以利,劝其莫要助威天子,只须他南召按兵不动一载,我东越必然功成!”

“是这个道理!”有人连声附和,“只要南召不动,以西琅北靖之力也惟有坐视静观!只一个玉室原无甚可惧!况且陈兵非为犯境,只为震慑,只要能接回王嗣并澄少主,余者再作他议!”

多数将臣都是出自青门,相比畏战损国,他们更渴求如何能接回青澄与青鸾!为此不惜一战!

蔚朔见已议到此节,知事有眉目,忙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相国,切切问说,“相国以为如何?”

相国卫筹缓缓站出,向上行礼,缓缓道来,“老臣以为,召太子……或是……已生伐越之心!”

朝堂上下又是一片惊诧,蔚朔急问,“相国这话……从何说起?你先前派人往召国游说召太子免五城之礼,可是探听到甚么消息?召国谋取檀溪关五城其居心莫不是要侵吞整个东越?”

相国垂首皱眉,很是愁苦模样,最终叹息道,“召太子谋取何事老臣未可知。老臣只知道……只知道……是我越人……欲谋取召太子性命,已为召太子知悉!”此言一出,又是满堂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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