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最后死关,已然还没活够的年长者,比年轻人更为惜命。而当他们察觉死劫将临,意图同归于尽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两朝帝王饮恨而亡。上官衍虽在最后时刻放弃对天启皇帝的必逼杀,转而欲趁隙取上官辰性命,却是已来不及。

上官辰硬抗上官衍一击,击杀天启皇帝的同时,亦回身一掌重创上官衍。

腾出手来的坤泽皇子杀入,取下上官衍首级,却也没对身为自己临时盟友的上官辰留情。

眼下朝堂内,剩下的多数都是坤泽人马,或者该说是他的人。现在杀了知晓他合谋杀了自己父亲的同谋者,出了这朝堂,他便可以将这弑君之罪,强加在天启之人身上。

彼时拿下天启朝堂,再以埋伏在城外的暗兵里应外合,攻下天启皇城,必能以此为据点,与自己掌握坤泽王朝大权的皇兄们,一争高下。

杀机临身,上官辰却是不见慌乱,显然对自己这临时盟友的过河拆桥早有预料。

硬接一击,上官辰借力退后数步,却是一拍掌击在支撑宫殿的梁柱之上。

顿时宫殿摇晃,有倾危之势。

眼见对手试图以毁坏宫殿,借尘土废墟遮掩遁走,坤泽皇子力量再催,却是境界陡降,回归金丹巅峰修为。

天劫散去,境界跌落的坤泽皇子却是终于得以全力施为!

霸刀狂扫,摧山裂石,浩劲直锁上官辰八方退路,逼其不得不应战。

交击一刹,霸道刀劲透体而入,霎时经脉崩毁,武脉尽断,上官辰方怒目圆睁,显露自此战起唯一也是最后的惊诧意外。

上官辰被重创当下,浩浩玄音骤起!

音浪排山倒海,灌耳彻心,殿中幸存者皆被波及。尚余一口气的上官辰,在这无差别的音浪攻击下,终是含恨,不得瞑目。

坤泽皇子在一惊之后,立时封锁听觉,阻隔音律乱心的同时,提刀杀出。

殿外偌大广场之上,只有一人端坐抚琴,面对突来攻势,不慌不忙,撩手拨弦,无形音浪顿化有形利刃,直逼提刀来犯者。

坤泽皇子凝神应对,破开音刃杀至上官夕面前时,一柄寒刃,却从背后贯心而出。

弦音转缓,似送亡者最后一程。

坤泽皇子气绝,背后竹弦收剑入鞘。

“殿下,城外伏兵已处理干净。”

竹弦收剑之时,另一位常伴上官夕身侧的侍女亦披甲持银枪,自宫外来报。

纤指拨弦,流泻缅怀超生之曲,却绵绵柔柔,似漫不经心。

“竹弦,兰音,收拾残局吧。”

弦音未断,上官夕轻声下令,指尖音律再变,无悲无喜,“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忙。菊声,梅曲,母后那边,交给你们护持。到了这个地步,朕,已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称呼的转换,是不能也不愿再退让的决然,也象征一轮皇朝的更迭。

明暗随侍的四名随从领命而去,空旷殿前,只余上官夕一人抚琴。

此时该有一场大雪,掩埋自殿中流淌而出的鲜红血迹,掩埋这不堪的皇室算计,以一场令人叹惋的悲剧,为此事画上戏剧性的句号。

可惜时至仲夏,暑热正浓,并无酷暑飞雪的天之异象昭示天怒悲愐,只有扑鼻血腥,浓重得让人难以喘息。

轻缓琴音不歇,虽是超度曲,却无悲愐意。

两人踏着这弦曲而入,无视遍地的血腥。

“坐视父兄身亡而无动于衷,更以绝命弦音,亲送胞兄离世。此情此景,我该为你的得偿所愿,道一声,‘恭喜’吗?”

清冽嗓音平淡响在空阔地里,和着弦音,却传不出百米。

“他们以我为筹码,谋求自身的利益,我如何不能以他们为筹码,谋求我的利益?皇室亲情,我并非不曾相信过。可惜,人性终究自私。”

上官夕琴上超度之曲未停,说与拂晓的话却不掩自己的薄情,“前辈是明事理的人,想来不是为这些事向我问罪而来。”

拂晓静默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上官辰最后已是经脉寸断,沦为废人,甚至可能就此瘫痪,再无清醒之日。你却了他生机,是不愿他受苟延残喘的苦,还是……”

“为报他联合坤泽皇子做戏,重创宋霁初的仇?”

“皇兄妒忌霁初为紫衍天极下任掌教内定之人的事,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他自以为做不到天衣无缝,上演一出救人戏码,不过是给紫衍天极一个不能追责的理由。”

拂晓问得平静,上官夕亦答得淡然,“他意在王朝皇位,本就无缘紫衍天极掌教之位。对霁初的妒忌,说到头,不过是霁初若成下任掌教,他得不到任何利益。”

“我与霁初虽有婚约,但彼此却明白。若我回归王朝当我的嫡公主,必然离开仙阙,与他所求天地大道已然不能同路而行。既不能同路,自然不成道侣。”

说及与宋霁初的事,上官夕语调柔和了些,带了些许惋惜悲伤,但也只是些许罢了,“此次他愿为天启一战,本就是为了却我二人的缘分,助我成事。”

“却不想皇兄心狠至此,竟废他武脉,要断他修行之路,再无缘紫衍天极掌教之位。所图不过是为了培植自己亲信上位,意图暗中掌控紫衍天极。”

讽笑一声,琴音骤停,上官夕抬头对上拂晓视线,“前辈,你瞧瞧,到头来,我其实与他们一样,都是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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