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一重神秘已然完全凋敝的历史。

李子沐用脚蹬开自行车的支脚,将其停靠在楼下熟食店对面,从车筐中取出那三只还没放血的死鸡和一瓶劣质红酒,稍稍喘匀了气,便带上东西走向自己熟悉的门洞。

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严重的肺部疾病几乎摧毁了他的生活,本就无父无母的他原本还能靠着一份备受压榨的文书工作勉强糊口,在看不到的未来里默默打拼。但肺部莫名其妙的纤维化让他彻底失去了生活来源,唯有换肺才能解决的问题,让他吃药维持都是一种奢望。

满载着棉花的骆驼马上就要溺死于河里,原本还算轻巧的生活现在如同石头一样狠狠的拽着他的肺和心。

今天上午是他的第三次复查,那个黑眼圈的年轻专家依然微微摇头,而当面前微微摇头的人换成了菜市场售卖活鸡的老板时,已经是清凉的下午三点了。

“嘿?你这俊后生,这鸡肉不放血你还要撇沫子,焯水还要焯好几遍,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很快这张脸就变成了楼下打牌房东大妈的脸,用相似的语气说着不同的话。

“活鸡不能进屋,死的也不行,净给我添麻烦,你还不如点个外卖。”

李子沐依然是微笑着点头,再三表示自己可以妥善处理,然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没有电梯的破旧楼房,掏出了自己603筒子楼的不锈钢钥匙。

为什么要强调是不锈钢的?因为这栋一千块一个月的破楼,只有钥匙是不生锈的。

李子沐背靠着大门喘了足足15分钟,这才缓缓地从彩条塑料布里掏出了尚有余温的三只死鸡,曾经神气的鸡冠子依然在血液的充盈下保持着病态的红色,只不过整个耷拉着,跟他的嘴唇恰好一个颜色。

拉上窗帘关好窗户,李子沐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下面抽出了那本用来垫桌角的旧书,翻到早已卧折好的部分,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似乎被血液晕染过的字体,开始按照上面的要求进行准备。

你想的没错,李子沐打算用偏方治大病。

咱们先不考虑这样的做法,对于一个勉强混到工学学士学位的前大学生而言是不是有些太过盲信了,但正如同每个溺死的人都会疯狂扑抓一样,就算无法痊愈,万一有所好转不就体现出求神拜佛的价值了吗?

何况只需要一点点鲜血,一点点红酒,和一个能装下前两者的大瓦罐。只要窗帘拉好大门反锁,就算失败了也能吃上一顿小鸡炖蘑菇,连闲话都不会被邻居讲上几句。

随着李子沐点燃紫色和红色的廉价生日蜡烛,背光的廉价出租房顿时被昏暗的烛火所晕染。鸡脖子断口处的血液被他缓缓引入去年自制酸菜拉肚子一星期的瓦罐之中,黑色的浮沫在红酒的刺激下如同肺脏被刺穿而造成气胸的血沫一样细密而肮脏。

李子沐按照古书上的法子,依次吹灭房屋四角的紫色蜡烛,随后吹灭了瓦罐前方的大红蜡烛,开始对着盛满血和酒的瓦罐做着不甚虔诚的祈祷。

“丹血苦痛唤生天尊”

“欢饮涸浪岩峦大圣”

李子沐轻笑一声自己的愚蠢,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祈求您能赐予我一副健壮的身体,痊愈我的疾病。”

话音刚落,李子沐便一脸决绝的一头扎进了血缸之中,咸腥的血液顿时就填满了他的口鼻,强烈的刺激让他立刻呛了一大口血酒,本就不堪重负的肺脏回光返照般艰难收缩着,反而让更多污血渗入了肺间质之中。

“坏了,使不上力气......”李子沐拼了命的挣扎着,但当初他选择的瓦罐过深,让脱力又失去了重心的他连直起腰获救的力气都没有了,而窒息的强烈痛苦又演化为了肺脏对于氧气前所未有的干渴,就好像它变成了一个喷射胃酸的脏器,吞噬着李子沐的五脏六腑。

“完...完了...”

“达尔文奖是我的了......”

李子沐就这样活生生的,站着溺毙在了自己家里,四周的黑暗向他挤压而来,就好像整个瓦罐变成了某个挤压他仅剩意识的坟场。

又或者,变成了某个正试图粉碎他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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