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终究还是死在了城令府。
子期和胡莱一起将他葬到一处幽静墓穴,倒上许多好酒,香气醉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子期站在墓前,问身边的胡莱。
他脸色平静,没有因为之前的冲撞而责怪他。
“要是我早点听吴兄的话,跟你离开小隐,他就不会死了。我当时没有去追朱无厌,吴兄也不会死……”胡莱一个劲的责怪自己,又掉出新泪来,晶莹两滴划过旧哭痕,掉落在坟墓上,“我决定了,吴兄说得对,我跟你走。”
子期沉默,于他而言,他并不想带上任何一人。仙月已失,仙门不知所踪。一个夺舍小诡都搞得他如此狼狈,不知道前头在等待他的是什么,自己此行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既然答应了吴常,他自然会遵守约定。
“走吧,回去带上钱友他们。”子期往山下走去。
“噢喂,等等我……”胡莱望着转眼已到山脚下的子期,连忙擦干眼泪,渐渐回到放浪形骸的本性。
“去他娘的宿命,任凭风浪起兮,大爷我定胜天!”
不知是吴常的心声,还是胡莱的呐喊,山间狂傲之语久久不散。
到了山脚,胡莱忽然想起什么,回身真情呐喊:“吴兄放心,胡弟知道你喜欢大长腿,我一定替你多睡几个!”
子期汗颜。
……
二人回到吴常住处。
胡莱一进门看到玉儿就双眼发光,摸了摸发鬓便上前搭讪,玉儿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子期身边。
胡莱见状讪讪一笑,转过头看向钱友,调侃道:“原来是你小子,这胎记长得蛮有特点的嘛。”
钱友骄傲的脖子扬了起来,像只炫耀的大白鹅。
他左瞧右瞧,疑惑问道:“子期老大,那个吴常先生嘞,怎么没看见他回来呀,他还说要收我为徒呢。”
子期摸着钱友的头笑了笑,拿出吴常留给他的铜钱和铃铛:“吴常先生追杀恶诡去了,一时回不来,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拜师礼物,你好好学,他说到时回来检查你练得如何。”
“好!”钱友如获至宝,天真的笑了起来。
“钱友这个名字是飞燕帮给你改的吧,不好再用了。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子期问。
“我不记得了,子期老大帮我起个新的呗。”钱友心里那点小九九写到了脸上。
“钱友……这名字小气了点,做人要往大了贪,贪出个繁华盛世、人人有财……才思如泉涌,不如叫泉友吧,你说好不好?”
“好,从今个儿开始,我就叫泉友!”他关切道,“老大,你不会留下玉儿姐姐吧?她会被坏人抓走的啊。”
“还有这种事?!有我胡莱罩着,看谁敢欺负你。”胡莱拍着胸脯道。泉下李铭默默点了个赞。
子期对玉儿笑了笑,道:“好了,你们先收拾一下东西,我和胡莱出一趟门,很快就回。”
说罢,子期跟胡莱出去了。
路上,胡莱看着子期。“你打算做什么?”
“城令府上上下下被血洗,当然是要给他们回血。”子期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调查过了,老城令早年还算是个为政勤勉的父母官,当年他治下不乏清正官员,包括他的弟弟朱敬有。不过后来,老城令突然转性,应该就是被恶诡夺舍了,自那以后,他对城内百姓暴虐不堪,把不少好手下都打入了大牢。”
胡莱仔细回忆了一会,说道:“的确,当时老城令还是一个清正爱民的好官,因为和我父亲修好的关系,对我多有照顾,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性情大变。他与我表面的情谊还在,我却越来越觉得陌生,我原以为是因我父亲故去,他才和我淡了。”
“这小隐城被祸害不浅,”子期笃定道,“走吧,去把那些人放出来。”
子期拿出号角,对着它拍了拍,往地上一扔。青烟过后,号角变回了曲师爷的模样。
曲师爷看着四周的环境,抬起头谄媚的看着子期。
子期道:“你的变化之术应该是来自云阳道门吧?作为云阳弟子,为何不念道门宗旨,匡扶正义,在此助纣为虐?”
“我只是个死号角,怎么吹,对谁吹,那都是兵掌干的,关我什么事。就像你切菜伤到手,总不能怪那把死菜刀吧。”师爷抚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子期又道:“你明知此举会让无辜百姓送死,你还变成号角帮他,岂能说与你毫无瓜葛?”
曲师爷笑得却是更热烈了:“少侠武功盖世,可被人用刀架过脖子?可尝试过死亡滋味?天下大势所趋,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怎可说我助纣为虐。”
“顺势而为是吧,那你就好好的顺势而为,配合我。”子期冷哼一声,抓住他的后颈。
“成王败寇嘛,小人懂,小人懂。”曲师爷嘿嘿笑道。
“带我去城令府的地牢。”子期命令他。
“少侠去那脏地方做什么?”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胡莱对着曲师爷屁股就是一脚,要不是这奴才,吴兄哪会丢了性命。
“哎呦,君子动口不动手。”曲师爷吃痛,客客气气的带路。
城令府突逢变故,人死的死散的散,地牢根本无人看守,子期拿着劳子留下的钥匙,直接打开了地牢的大门。
“少侠还用钥匙?徒手掰门岂不更帅。”曲师爷适时道。
子期淡淡的看了曲师爷一眼,他老老实实变回了号角,跳跃至子期手中。
留着曲师爷还有点用。这人到底有些能耐,可惜没用对地方。
推开大门,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待惯了风流地的胡莱连连后退,用衣袖捂着鼻子才勉强走进来。
子期皱了皱眉,往里面走。
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监狱不少人都凑在栏边观望来人。
他们目光涣散,身上衣不蔽体,像是黑暗中蠕动的血肉。
子期一步步走过,一个个扫视。
这些囚子大多数是平民百姓,有一些人面容虽然脏乱不堪,但依然能从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势中看出不一般。
子期最终在一道身影前停了下来。
那人也是衣衫破烂,面容干净,脸如刀削一般,哪怕身处监牢也是从容不迫。
他拿着一块石头,在墙壁上写画着什么。他瘸了一只脚,吃力的跟着延伸的墙字挪动身子。
子期定睛,看着他写下的那行大字。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字体苍劲有力,如笔走龙蛇,气魄宏伟。
“他就是朱敬有。”胡莱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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