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乖孙做了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你就这么对他？”
“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是不是个人？”
没等她接下一句恶毒的咒骂，地铁里的广播突然响了。
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
“地铁即将停靠站台，请上下车旅客有序排队，不要推挤。请不要倚靠车门、请注意车身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听到这广播声，老妇人脸上略显焦急，顾不得搭理眼镜女和白伦，赶忙追着小男孩走去。
“宝贝噢，可别乱走，跟着奶奶......”
地铁震动的频率降低了下来。
窗外黑黢黢的世界转换成了深灰色的迷雾。
哐的一声，地铁门开了。
门外的迷雾中吹来一阵阴冷、湿寒的风。
包括护住自家孙子的老妇人在内，眼镜女、板寸少年，甚至那躺平了的光头男，都很是好奇地伸头看着开启的门边。
但好一会儿，也没有一个人进来。
“人呢？他妈的？又迟到？”
光头男一脸愤慨地猛捶了一下身后的广告牌，震得地铁车厢里的灯光滋滋闪动。
“地铁门即将关闭，谨防夹伤......”
随着他这一捶，温柔男广播声再度响起，地铁门在叮铃作响的音乐声中关闭。
车厢里的灯光霎时暗了下来，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光膜拦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开始弥漫在半空中，刺得人肌骨生寒、只觉得身上黏稠得紧、颇不爽利。
咚、咚、咚。
继续前行的车厢开始微微摇晃，沉重的脚步声在车厢内传出回音。
原本光洁的地板上突然多出了些水渍，一条一条、一缕一缕，像是某种类似蜗牛蛞蝓的生物攀爬过的黏液。
白伦知道，有东西进来了。
原来真正的威胁不是其他那些身份不明的狂躁乘客……而是这种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不止一个......
“呀——”
沈爱月突然尖叫出声，又赶紧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着一阵凉意在身前拂过，她穿的黑色小皮鞋最前端有一块也沾染上了这水渍，仿佛某种无形的巨物与她刚擦肩而过。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不对劲了。
“asdchuajdcpaoisjcpaoijdcv......”
一道浑浊不清、仿佛从古老水井底部冒出来的气泡音在白伦耳畔响起，听得他后脑勺发冷。
白伦面色沉静地站起身，拉着沈爱月的手，带着她和推着轮椅、咬着嘴唇的许嘉溪穿行在车厢里。
一路上，诸多湿滑、冰凉的气息在他体表溜来溜去，令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只被巨蛇吞下的青蛙，在狭窄、布满黏液的食道中推挤着其他腐肉烂骨、前往愈发深邃的食巢底部。
“规则五：在遇到陌生的乘客时，请注意礼让。如果陌生的乘客尝试与你们搭话，请不要出声回应。如果陌生的乘客站在你们的座位旁，请及时让座。”
白伦回忆着先前记下的指示牌内容，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彬彬有礼、满怀歉意。
一边不断点头、一边微微鞠躬，像是一个因为有急事不得不挤过满载乘客的车厢的可怜虫。
“咯咯咯......”
身后数米开外的小男孩已经不再吃东西，而是突然笑出声来。
在空旷的车厢里这样做，确实显得很滑稽，像是在表演默剧的演员。
但这是有必要的。
因为这些看不见的“乘客”，给白伦一种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老妇人抓紧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还有那面色难看的光头男、一脸不满的眼镜女，都收敛了脾气、跟着白伦往车厢尽头的金属门走去。
门仍紧闭着，上面出现的方形门把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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