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628年,南京。
时局动荡,暗流翻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廷仍是明面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新登基的皇帝看似文质彬彬,谦和儒雅,实则是个玩弄权术的好手。九千九百岁东厂提督兼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折翅摧翼,收敛爪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便被抓去凌迟。
一直装孙子的皇太极突然撕破脸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明对其八大罪,同时日夜操练兵马,随时准备发起战争。
好在南京作为京官的养老圣地暂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该遛鸟的遛鸟,该喝茶的喝茶,该聊天的聊天。
南京礼部郎中苏巍最近表现却有点异常。在一群恬适闲淡的老人中他仿佛焕发了第二春,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眼中常常闪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光芒,食欲大增,吃饭能刨三大碗。
是日,天高气朗,莺啼悠转,苏巍双手负背,惬意地走在溪边。落红随潺潺溪流漂向远处,随涡流打着转儿,晃晃悠悠。时而一两片蔫湿的花瓣被拍上固流的方石,又被风卷至泥土之上。苏巍抚着长至肩胛的胡须,不由吟诗一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恭喜老爷。”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巍诧异回头望去。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含笑拱手而立。少年一袭白衣,两弯柳眉棹额,桃花眼迷离,转盼生情,唇瓣艳红而单薄,肤色白暂剔透,倒不似少年,更似画中的仕女。
苏巍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位少年是他姑妈的女儿的丈夫的弟弟的堂姐的儿子,一个月前前全家老孺被强盗屠尽,只剩外出赴友的少年逃过一劫,特来投奔他。
少年名叫什风,字婴,倒是读过几年书,谁曾想正筹备乡试之际竟遭此变故。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少女,哦不,这位少年。
“哦?何乐之有?”
什风略略躬身,将头低下。苏巍看不清他的表情。
“圣明当道,沐浴清化。彼残忍乖邪之气,必不能久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下。待悬日朗朗,道泽正气,东林贤者,杨忠烈之友,岂安于芥微旁左?”
“放肆,我岂是那般重名沽位之人!”苏巍皱眉皱眉,语调间多了几分不悦。
什风依旧低着头:“先生会错意也。东海之鲤,非井中之鱼;琼玉灼灼,非钉头石砾。怀经纬之才,圣上又怎会舍置于陪都。”
“唉,”苏巍长叹一口气,“路漫漫而修远啊!”
什风抬头凝视着苏巍,目光如炬:“什风愿效先生犬马之劳!”
苏巍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怎么会相信一个近似陌生人的小子。什风没有再说什么,行礼后便走开了,花径上留下他落寞的背影。
(二)
“小姐,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呀!”
翠儿满眼星星,一脸崇拜地望着苏家小姐苏楹。
苏巍而立得子,但很快夭折,在即将迈不惑的门槛之时又得一女,但苏氏却因难产而亡。苏巍疼爱自己的女儿视其为珍宝人尽皆知,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苏楹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南京公子爷圈比她爹还出名。
苏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鬓如晓云,一点丹唇若启,面带春晓之色,青丝挽团,别着一支杏蕊白玉簪。她抿抿唇,不放心地又问一遍:“翠儿,你真的打探清楚了?”
“哎呦小姐你就放心吧!该走咯该走咯!”翠儿望了望滴漏,跑去打开了房门。
“翠儿,我这簪子好不好看?”
“小姐,这簪子您拣了快半个时辰,是最漂亮的一支了!”
“翠儿,我妆容是不是浓了些?”
“小姐,您这么美,不论淡浓都好看!”
“翠儿,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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