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聚结束,宁奉哲陪着母亲,回到宁府贤仪居。

穆蓉雍然入座,执起一把团扇,袅袅而摇。

“你既谋计虚情假意,我理当配合,不过,湘竹苑之名,我是万万不肯让步的。”

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宁奉哲不觉惊奇,徐徐安坐,淡然处之。

“母亲命令,孩儿不敢不从,但有顾虑,祈请母亲一听。”

穆蓉迷惘一怔。

“什么顾虑?”

宁奉哲有条不紊,诉知利害。

“一则,便是祖母有言在先,母亲执意改名,她那边,不好交代。”

“不过,这事好办。祖母毕竟年迈,数年以后,或是病故,或是天逝,母亲总能等到掌家做主的那一天。”

“二则,恐惹外人议论。湘竹苑这个名称,好与不好,无需孩儿多言,母亲心如明镜。宁云溪尚在襁褓,不能自题居处名称,外人不想便知,定是父亲母亲所题。苛待之嫌,难免有损你们声誉,到时父亲责问,母亲打算如何应答?”

穆蓉听罢,一脸失意。

“照你这么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更名。”

宁奉哲语调平和,道出解决之策。

“母亲莫急。”

“孩儿拙见,不如等到宁云溪稍稍长大,认字读书,引她自己改名。母亲对外放出消息,竭力劝阻,不得其法,爱女坚持改作此名。这样一来,不仅保住声誉,而且如愿更名,两全其美。”

“话说回来,等到那一年,说不定祖母已经不在,母亲无所顾虑,尽可随意做主后宅诸事。”

眼下,穆蓉的确无能为力,遂即怅然一叹。

“唉,好吧。”

遥想往后之事,她隐隐不安,继而补充。

“若真等到那时,你可要帮我引话,不许再给我使绊子。”

宁奉哲暗自嘲笑她的天真之思,表面恭敬如旧。

“母亲宽心。孩儿从未背弃,怎么可能不帮你?”

“难道,母亲还是不肯信我?”

穆蓉表露几分纠结。

“这一年,历事太多,我确实有点不敢相信。”

宁奉哲不作劝言,顺话鼓舞人心。

“母亲不敢相信,孩儿不以沮丧,反倒认为,这是好事。”

“孩儿设谋,就连母亲,都被骗过,由此推想,外人必不见疑,宁云溪更难察觉端倪,势必走入局中,为我们所用。”

穆蓉注意,无知无觉被他转移。

“万一她睿智不足、十分憨拙,我们岂不白费心机?”

“为了区区一个婴孩,早早布局,殚精竭虑,值得吗?”

宁奉哲高谈雄辩,侃侃而谈,进退有致,恰如其分。

“临时布局,如何成事?早做准备,才能以防万一。”

“管她聪明也好,迟钝也罢,孩儿这么做,肯定没有错。”

“再者说了,愚者何以冲锋陷阵,替我们施计?有母亲教诲,宁云溪智才,势必高于常人。是故,我们设局取信,宜早不宜晚。”

好似甘露洒心,穆蓉豁然点头。

“嗯,通幽洞微,言之有理。”

“先前,是我大意,再加上这一年,气得有些糊涂。还好有你,思虑深远。”

宁奉哲绵绵温顺,甘甜一笑,尽显稚童可爱之态。

“孩儿谋略,都是母亲所授;孩儿筹划,便是母亲妙计。你我母子,不分彼此。”

穆蓉欣慰一笑,纤以玉葱指节,轻抚他的脸颊。

“好孩子。”

母子独处,她终于软下态度。

“都怪母亲多疑,令你伤悲。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无条件信任你。这次,母亲有错,诚恳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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