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里应外合

就在周有龙和老驴头见面的这天傍晚,马玉彪带着曾经和周有龙一起侦察过“黄金之路”的马魁、祁怀永两个战士,也恰好到了斧劈门前的芦丛里。

他们一行三人从清早出发,在周有龙留下的黑布条的指引下,轻装前进,马不停蹄,天刚一擦黑,恰好赶到这里。

几个人在周有龙留下的最后一个黑布条前站住,向前望去,就隐隐发现了黑石岭的模糊轮廓。于是,他们几个又靠前侦察了一会儿,直至看清黑石岭上不断晃动的人影和抽烟闪动的火光之后,又星夜兼程地赶了回去。

对于此时还在库布曲克等待消息的巴维尔来说,近些天来是他最难熬、最心焦的一段时间。

周有龙已经走了一个多礼拜。他是否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是否能赢得黑豹的信任,有没有遇到意外和麻烦,甚至是难以预料的厄运?这些问题一直在巴维尔的脑子里缠绕着。他不得不派马玉彪带着两个战士沿着周有龙留的记号,再去查看一番。

现在,小分队从出发至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半个多月来,尽管做了不少工作,可到目前,小分队扎在这里一步也没有推进。唯一化装进入金场侦察的周有龙生死不明。做为受命带领这支小分队的最高首长,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就只好向总队如实报告。总队司令部近几天接二连三地发来电报,催问小分队的开进情况,甚至在今天上午发来的电报中还这样质问他,为何迟迟不推进?限一周内迅速开进桑洛依那。总队首长的心情他能理解,但他们哪里知道,开进桑洛依那要比最初设想和预料的,复杂和困难得多。

已经过了午夜一点钟了,巴维尔还没有一点睡意。想起同周有龙一起共事的岁月,使他更感到了周有龙的可贵。周有龙和自己同年入伍,至今还是个副营职上尉参谋,这一点,是难以与他这个副团职少校处长相比的。可周有龙对此却从没有计较过,甚至发过半句怨言。论能力水平,周有龙绝不在自己之下。自己之所以能到现在这个岗位上,是沾了少数民族干部的光,沾了军事院校毕业的光,沾了同头头们关系还算可以的光。除此之外,他找不出有什么比周有龙更出色的地方。

周有龙的犟是出了名的。只认死理不认人,是他在职务升迁上屡屡受挫的直接原因。升不了职,待遇就打了折扣。机关里,处长有处长的待遇,参谋是参谋的待遇。他巴维尔现在住着三室一厅带浴盆、装饰精美的处长楼,而周有龙呢?则住着一间半破旧不堪的平房。下雨时,门前泥泞一片,水就涌进了房子,房顶上还不停地漏雨。家里呢,又长期和妻子不和,三天两头呕气。不是他巴维尔看不见这些,也不是他巴维尔没有想过办法。他一个处长在总队机关说话又能顶多少用呢?他去找那个谢了顶的管理处长,管理处长就摊开双手:“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不知道,进楼房得有条件。他周有龙既不是处长,也不是副处长,就该住平房。至于漏雨嘛,我再向首长反映反映,能修就修,修不了就克服一下吧。再说,机关里那么多人住平房,大家都让修,我们怎么顾得过来?他资格老不假,可提不了职又能怪谁呢?”那就直接找参谋长说提职的事吧。可参谋长一听这事,就没好气地说:“这条犟牛,也该让他再磨磨。”提不了职,就只能帮他做点实事了。巴维尔一直想等有了空,带处里几个人,帮周有龙修修房子。可想归想,特勤处有那么多的事要应付,要处理,别说有空,连暂时停下来谈笑几句的时间也没有。直至他这次带着小分队出发,这个愿望也一直没有实现。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觉得万分惭愧。这一次,周有龙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身深入龙潭虎穴,用自己的生命为小分队探路,是多么难得的举动呀,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这将是他这个小分队头头的一桩深重罪孽,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在房了里来回踱步。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整个库布曲充完全笼罩在黑暗里。不远处的马厩里,大白马边嚼着草,边打着咴咴的响鼻。

巴维尔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天已经快亮了。他想。不知道马玉彪他们侦察得是不是顺利。眼下,老庄头带着一个战士把麻眼子押回格尔木去了,身边除了马玉彪这个炮筒子外,在军事行动上,他没有再可以依靠的助手了。马玉彪这家伙粗归粗,可在军事上还是有一套的。当了几年的中队长,管理部队也有一套独特的经验。但身边缺少了周有龙、老庄头两个人,他总觉得心里没谱。

慢慢地,他觉得有一丝困倦袭上米,就依在桌子前,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哐啷”一声响,一下把巴维尔从梦中惊醒过来。油灯还亮着,天已经大亮了。

马玉彪几步跨进门来,抑制不住兴奋地说:“路已经找到了!我们顺着那黑布条一直找到了斧劈门外!”

巴维尔一下子站起来,也兴奋地说:“好!通知部队,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凌晨三点出发!”

黑魆魆的夜幕下,小分队一行几十个人,加上一匹马和一只警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库布曲充,向死亡之海进发了。

巴维尔走在队伍的中间。他回头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战士们,心里就止不住地高兴。小分队到达库布曲克十几天来,战士们早就擦拳摩掌地准备着同桑洛依那那些家伙较量一番了。尽管大家负重都在三十公斤以上,但走起路来仍然呼呼生风,快步如飞。

要进入沼泽了,巴维尔停下脚步,等着靠后一点的金涛和那匹白马。他原考虑,马这东西不比人,路上难走,说不定会拖累小分队的行动,想留下算了。但又一想,这么多东西,如果都让战土们扛着,那才叫拖累整个行动呢。所以,临出发前就让刘忠财负责这匹马。谁想,这畜牲根本不听刘忠财的使唤,最后还是金涛上去,摸了摸马的头,说:“雪驹,听话!”那白马顿时就不闹腾了,乖乖地站着,让人把东西驮上了他的背。巴维尔根本没想到金涛这个文弱稚气的卫生兵,只同白马厮混了十几天,就和它建立了这么深厚的感情,于是,就让金涛仍然负责这匹马。

现在金涛牵着白马已经过来了。巴维尔拍了拍金涛的肩膀,就跟在马的旁边。看看已经到了沼泽边,巴维尔正担心这马会不会惧怯,谁想那白马紧跟着金涛,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蹄子一跨进招泽里,就发出“巴几”、“巴几”的声音。

巴维尔紧跟几步,和金涛走在了一起。他很想同这个不大吭声的小卫生兵聊一聊。因为有一次,他曾发现金涛在草原边默默流泪吹口琴的情景,就一直想找机会同他谈一谈。现在行军,正好。于是,就边走边同金涛聊起来:“小金,咋样,还行吧?”

“行。”金涛显得信心十足。

“那就好。可别掉队了。”

“嗯。”

“最近家里还好吧?”

“……好。”

“想家吗?”

见小金没有答话,巴维尔就继续问:

“是不是想家了?”

这时候,罗小禾牵着警犬正好从他们身旁经过,就嘻嘻哈哈地接上话茬:“他呀,是想他的小对象了吧!”说着又嘻嘻哈哈地往前赶去。

小金一下子烦躁地冲着罗小禾的背影骂了一句:“滚你的!”

巴维尔又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小金默默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那你一定是想你的父母亲了?”

小金还是摇头,还是不答话。

巴维尔觉得奇怪,就问:“那是怎么了?”

金涛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他张口欲言,突然又刹住,看着巴维尔说:“没有啥,我就是……还是等以后再给您说吧。等打完仗,我一定给您说。”

巴维尔见他不愿吐露心事,就说:“那好吧,就等以后。”然后,他喊过跟在后面的刘忠财说:“老刘,你和小金两个负责照顾好马和东西。部队接上火以后,你俩不要上去,留在后面,负责把大家的东西收好,带进去。”说完以后,就赶到前面招呼部队去了。

天已经放亮了,沼泽上空笼罩着一层雾气和紫烟。已经有些发黄的芦叶上落满了一层白霜。小分队在肃静中加快了步伐。

中午十二点,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巴维尔通知打前哨的马玉彪停下来,让战士们选了一块干地,布置好警戒,就开始吃午饭。

巴维尔趁着大家吃饭的当儿,就站起来,边吃边作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他说:“再过七、八个小时,我们就要到达桑洛依那的入口处斧劈门。那里是黑豹和他的一帮武装犯罪团伙负责把守的。能不能突破斧劈门,是进入桑洛依那最关键的一场战斗。”

他停了一下,见大家都在屏息静听,就继续说:“这次战斗,大家既要克服轻敌思想,也不要过高地估计罪犯的力量,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是协从者,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极少数顽固分子才是我们惩治的对象。大家要以一当十,勇敢战斗,出色完成这次任务。”

巴维尔讲完以后,又顺便告诉大家,周有龙已化装进入了金场。战士们这才解开了近段时间不见周有龙影子的谜团。但是在告诉这消息的时候,巴维尔的心里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由衷地希望周有龙别出事,能够平平安安地等到今天晚上。”

就在大家吃完饭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从沼泽深处发出一阵奇怪的喧响。那喧响声如山呼海啸、惊涛拍岸一般,轰隆隆而来,哗啦啦荡开。刹那间,草簇飞卷,棘刺飘摇,沼泽颤动,特勤队员们被这突入其来的恶风和气浪搞得东倒西歪。说话间,就见一片乌云从头顶飞过,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沼泽上空。刹那间,暴雨倾泄而下,其间还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雪片。到后来,就雨雪参半,越下越大。

巴维尔见天气突变,知道这片神秘的沼泽地险象叠生,决不能久留,就急令部队冒着雨雪迅速前进。

然而,此时的沼泽里已经雪雾弥漫,三米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打前哨的马玉彪他们无法辨认路径,有两个战士冒然前进被陷入了沼泽,好在人手多,搭救及时,才得以脱险。

巴维尔唤住马玉彪,叮嘱他一定要看清路径再行,既要保证安全,又不能耽误行程。

于是,一行人马只好一个牵着一个,冒着雨雪前进。此刻,大家的衣服早淋透了,身上背的东西一经受水,更显得沉重。

在雨雪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天上云开雪住,太阳当空临照。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刚刚过去的一切好像发生在梦中一样。

可随之,新的奇观又出现了。只见雨雪过后的沼泽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如烟似纱,飘飘绕绕地从地下升腾起来,不一会儿,便越聚越多,越积越浓,组成了一道厚厚的雾幔。白色的气体在太阳的照射下,幻化成一团团粉红色的烟幕。随着那烟幕的不断升腾和滚动,色泽也变得五颜六色,迷离多彩。战士们都被这一人间难觅的奇观所吸引,感到似乎是置身在一种虚幻的世界当中。

就在大家惊叹不已之机,卫生员金涛突然嗅出,这雾气当中有一种怪异的气味。他在库布曲克听当地牧人讲过,雨雪过后的沼泽一经太阳照射,常常会升起一种有毒的气体,人畜在这种雾中停留,会立即中毒。于是,他马上向被眼前这片彩雾所吸引的队员们喊:“大家赶快走,这是瘴气!”话音没落,就有一个战士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栽倒了好几个。

巴维尔从未见过这阵势,知道大事不好,正想招呼战士们快点离开,可他已经头晕眼花,身不由己地瘫倒在地了。

金涛一见,急忙从身上掏出一颗麝香来。这是他在库布曲克向格桑老人讨教如何医治瘴气中毒时,格桑老人送给他的。格桑老人说:这麝香医治百病,驱毒最灵。并告诉他,为了预防中毒,在经过瘴气地段时,可在嘴里含一棵当地牧人唤作还魂草的草药。这种草药,草原上随处可见。金涛在放马时,也采了许多这种草药。可进了沼泽以后,见一路上比较顺利,也就忘了预备有可能出现的瘴气。现在一见,后悔不迭,忙拿着这颗麝香,让巴维尔和中毒的战士们分别吸了吸,见他们很快恢复正常,又分发给每个队员一棵还魂草,让大家含在口里。

巴维尔看到这一切,不由得佩服金涛这小战士想得周到。今天如果不是他,整个特勤分队就让这片彩雾给吞没了。

见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巴维尔便命令部队迅速前进。于是,小分队立即穿云过雾,向斧劈门方向挺进。

当晚,巴维尔他们就赶到了斧劈门前。

周有龙这几天基本上是平安度过来了。因为身上的刀口还没有好利索,他就依伤养伤,什么活也不干,随便转转看看。他也特意问了黑豹自己该干些什么,黑豹说:“不急,等过了这一阵风头再说。”

近一段风传外头有带炮的雷子活动,弄得场子里有些紧张。黑豹便组织起青壮劳力在黑石岭上开挖工事,还将斧劈门的地堡做了加固。整个金场上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病弱老人在那里翻砂子。

这天早晨周有龙去金场里转了转,和几个老头闲聊了几句,就又走上了黑石岭。石岭上,工事已经挖得差不多了。黑豹对自已亲自指挥构建的杰作似乎非常满意,见周有龙走过来,就问:“周老弟,看看,怎么样?”于是周有龙就仔细观察起来。说是工事,其实是一道简易沟壕,一看就是个外行干的。但为了讨黑豹的喜欢,周有龙也就赞赏了几句,夸得黑豹有些晕晕平乎,一边点头一边不住地拍周有龙的肩膀。末了,又问:“你看还有啥毛病?”周有龙假装认真挑了半天,就说:“要是靠外边再挖一些掩体,就更好了,这样,既便于隐蔽打枪,又不致挡住别人。”

黑豹一拍脑袋说:“嗨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然后马上转身指挥手下的人说:“挖,挖。”

黑豹指挥大家干起来后,转身对周有龙说:“想不到周老弟还是个军事家呢,有你在身旁,我就放心多啦!”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周有龙一边陪着笑,一边故作客气地说:“哪里,只是瞎琢磨。”他见壕子里有位40多岁的长脸汉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嫌他多事。再看那些干活的人,大都很不情愿地在那里应付差事。他就跳到壕子里,对那长脸的中年人说:“这位大哥,你歇着,让兄弟干几把。”说着接过了那人手里的铁镐,抡圆胳膊挖起来。一镐下去,土和石块就挖下了一大片。见黑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干活,他更卖力了。进场子这段时间,他还正缺个机会表现自己呢,趁此时机,也好在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和黑豹面前露几手,别让他们小瞧了自己。他越干越有劲,镐头抡起来呼呼生风。没干一阵子,一个标准的掩体部就挖成了。他正准备要过锨来,把那些石块和土丢到外面去,就见黑豹已经把手伸下来说:“来来,上来上来,让他们干。”周有龙也不推辞,拉着黑豹的手来到了上面,擦了擦汗。

黑豹似乎大受感动,他用拳头捣捣周有龙的胸脯,见周有龙痛得咧了咧嘴,就好像记起什么似地惭愧地收回拳去,由衷地说:“周老弟,你真是一把好手,当初看歪你,我真他妈瞎了眼!”

“嗨!看大哥说的。”周有龙也顿生豪气:“那也是为了场子里的安全嘛,如果我周有龙今后有了二心,大哥你还用那刀子割了我。”

“不不不不!”黑豹一连说了几个不字,非常亲密地过来搂住周有龙的肩膀,拍了几下说:“大哥放心你。”

没用多少功夫,整个工程就干完了。黑豹便拉着周有龙跳下去检查。他站在掩体里,从腰里拔出手枪对着斧劈门外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发出“叭叭叭”的响枪声。看来,他对这些新挖的掩体,非常满意:“有了这工事,藏在里面打,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十个。那些带炮的雷子有他妈多少人,斧劈门里也照样填得下!”

周有龙也不失时机地说:“我看他们是自找没命,一个个都得完蛋!”

“哈哈哈哈哈!”黑豹得意忘形地狂笑起来。

周有龙见黑豹正在兴头上,就建议说:“弟兄们累了这么些天,也该轻松轻松。不如晚上好好热闹一下。”

“对!”黑豹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瘸子说:“下午什么都甭干,歇着去。再叫厨子弄些好酒好菜,晚上让弟兄们好好乐乐。”

那一帮人高兴得嗷嗷叫着,跑下了石岭。

黑豹又对周有龙说:“今儿晚上。咱弟兄俩也好好喝一顿。灌他妈个一醉方休。”周有龙就嘿嘿笑起来。

夜幕降临以后,整个场子的棚子里、木头房里、石窑洞里,猜拳行令的吆喝声、叮叮当当的碰碗声响成一片。

周有龙中午从石岭上下来以后,趁老驴头来送午饭的时候,就敲定了行动的方式、方法以及时间,又让老驴头给他搞了一把匕首;同时约定,一切都不能乱来,必须由周有龙带着他干,如果他出了事,就由老驴头代替他在石岭上放一把火,迎接小分队到来。

太阳还没落山,黑豹就提着枪来找他,叫他一同去他屋里喝酒。

雪里红近几天来好像换了一个人,见黑豹和周有龙进屋,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到里屋去了。

周有龙问黑豹:“怎么,嫂子不舒服?”

黑豹似乎有些烦躁地说:“娘们儿,甭管她。”

酒菜上齐以后,他就和黑豹两个人吃喝起来。

黑豹只顾自己闷头吃喝,见周有龙很少喝酒,就端起碗,说:“来,咱俩干一个。”也不管对方喝没喝,只顾自个饮将起来。

喝了一会,黑豹已经有些微醉了,他瞪着一双醉眼,直愣愣地看着周有龙说:“兄弟,你知道女人是他妈咋回事儿吗?”也不等周有龙回答,又继续说:“女人,哈哈,女人是他妈的水,是他妈的雾,你什么时候也捉摸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来,喝!”说着,就端起碗猛饮起来。周有龙见黑豹的碗已经干了,就又替他斟满,然后把下巴往里屋努了努,关切地问:“嫂子她?……”

“哼!”黑豹饮了一口酒,继续说:“他妈的,连一个好脸色也不给,真他妈的糟心。”黑豹说完,一下饮完了剩下的那半碗酒。

周有龙看着他那副可怜样子,真想劝他两句。这时候,雪里红从里面走出来,用一种很难说清的眼睛看了看周有龙,就走出屋去。

这下,反倒提醒了周有龙,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同一伙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来不得半点温情。于是,就给黑豹的碗里倒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说:“来,大哥,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他的,都去个×!咱爷们,犯不着跟女人计较。咱弟兄俩干他一个!”黑豹也含混地说:“……干!”就把那碗酒一口气全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一下扑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有龙一看黑豹这副样子,知道他一晚上难以醒转,正准备离开,却看见雪里红走进屋来。雪里红看了看昏睡的黑豹,然后又看了看周有龙,表情冷冷地说:“放翻他,你满意啦?”

周有龙连忙辩解道:“什么呀,是大哥自已要喝的。”

雪里红冷笑了一下。

周有龙说:“我把大哥扶进去吧?”

雪里红说:“甭管他。”

“这不好吧,大哥毕竟是你的……”

“是我的什么?我是我,他是他。”

“可大哥这人还是挺好的呀!”

“好?”雪里红逼视着周有龙:“这恐怕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恨不得让他现在就死!”

“这,这是哪里话。”周有龙不觉有点震惊。

雪里红哈哈大笑起来。笑毕,说:“你还在装。还在做戏。你也别那么费劲了。人活一辈子,干嘛呀!我还是那句话,真也罢,假也罢,善也罢,恶也罢,咱们都别断了对方的活路。”说着,就自己回到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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