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太驳杂,你又不许伤他们性命,只抽那一点有什么用?我去与劫打了一架,顺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

云摇惊回首:“???”

“看什么,专心运气,”慕寒渊冷漠将她脑袋掰回去。

“难怪你进来时就一身血腥气,我还以为你做了坏事……”云摇一顿,忽笑了,“你是去打了一架,还是挨了一顿打?他这道仙力,其实是被你骗来的吧?”

“……”

慕寒渊面无表情,手下忽一用力。

“哎呦。”

云摇被仙力撞得一疼,气得微微咬唇,心里把魔头剐了千百刀才解气。

不过在那暖融融的,叫她昏昏欲睡的仙力里,她忽想起个问题:“不对啊……你一身魔气……仙力半点不相容,最损魔身才对……怎么带回来的……”

慕寒渊冷颜垂眸,嘲讽:“自己都要死了,还有心思挂念旁人。起始神君选了你做仙格祭品,也是看上你像祂一般蠢的么?”

“……”

换了从前,小仙子听见这句怎么也要骂回去。

只可惜如今她连神识也已大不如前,连调息中,竟都不知何时昏沉过去。

慕寒渊眼神晦暗下去,心底杀意戾气翻涌而起,却叫他再一次压下。

为了师尊……

往生轮,必须苏醒。

从劫那儿借来的仙力在云摇周身经脉内运转,但也只维系了两日,便叫往生轮吸纳去了。

小仙子又无精打采地蔫了回去,整日要么是睡,要么是困得昏昏欲睡地靠在榻前。

这一日又是。

慕寒渊强忍着坐在榻旁给她念那些羞耻的凡界话本,一扭头的工夫,就发现小仙子瞌睡地靠向了床柱上。

他连忙抬袖,将她脑袋扶住。

尽管还是垫着他手背磕在了床柱上,但云摇总算醒来,迷蒙地睁了睁眼:“嗯?念到哪一卷了?”

慕寒渊趁她不察,假作拂袖地垂回收,他眼皮跳得厉害:“不许再睡了。”

云摇弱着声:“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为何不能。”

“……”

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小仙子眨巴了下眼,忽靠着床柱,望着他笑起来:“哎,慕寒渊。”

“——”

慕寒渊心口剧烈地抽疼了下,他猛地抬眼。

那一瞬里,面前白衣若雪的小仙娥,几乎要与凡界那个红衣飒爽的女子身影完全重叠了。

然后他就听见她苍白着脸,却笑吟吟地问他:“你到底是想我活,还是想你的师尊活啊?”

“……”

慕寒渊欲抬的袍袖滞在了膝前,指骨克制着攥了起来。

小仙娥等了两息,又笑了下,她轻懒地侧过身:“所以啊,我早些死了,往生轮就能早些醒过来,为你找到她了……这样不好吗?”

慕寒渊死死攥着衣袍,声线沉哑:“我只怕你熬不到往生轮苏醒,就要死了。”

“应当,不会……”

小仙娥慢慢合上眼,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我能感觉到……它就要醒了……若你能找回你师尊……那你要听她的话……别再为祸了……不然起始神君回来……你会……死的……”

“活下去吧……只要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

慕寒渊僵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榻旁。过窗的日光将他身影埋入阴翳,像座岿然孤寂了万年的青山。

榻上的小仙娥睡得昏沉。

气息微弱得已经很难听到了。

他在那片死寂里,努力地分辨着她的一呼一吸,她的脉搏,她的心跳。

生命。

活着。

原来只有在流逝的那一刻,那些他以为蝼蚁般轻贱的,才如此重若万钧。

才如此……叫神魔也恸楚。

许久。

那山徐徐倾覆。

在翳影里,一声压得极低的、难以分辨的闷声,从支起的窗柩缝隙下溜了出去。

——

那是魔临仙界的第一百日。

那天早上醒来后,云摇的精神突然极好。她昏睡了太久,脑子已经有点坏掉了似的,呆呆地坐在榻上许久,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忽然笑了,从榻上跃下,朝宫外跑去。

司天宫主宫又大,又幽静,又漂亮——每一件摆设,每一处开凿,都让云摇觉得甚合心意,就像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慕寒渊此刻不在。

她在整个司天宫主宫中徜徉了许久,摘花拈草,捕蝶捉鸟,极尽肆意了大半日。

可惜寻宝没成功,传闻中藏在司天宫里两件能翻天覆地的上古神器,其中一件应当是往生轮,可另一件她怎么也没找到——只从后山的壁画上,隐约看出来了,另一件应该是个小塔似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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