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轮碌碌作响,依旧是熟悉的气味,依旧是熟悉的人潮,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伊索有了个位子,能坐着旁观那些扒手去偷摸他人的财产。

“看起来咱们是被人盯上了。”

伊索坐在椅子上,双眼似若无意地扫过人群中那些动不动就将目光投来的凶人,旋即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莱斯利维。

“刃相的,估计是其他两区的人知道你不在了,恭喜,你那位叔叔又一次背叛了你。”

或许在凡人看来,那些凶人只能面相凶狠,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在伊索这些无形学者看来,这些人身上那宛如刀刃的异象几乎是一览无余。

而这次出行的计划几乎是临时起意,伊索与迷金乡交涉时用的也不是索伊这个马甲,因此除了老凯亚发现莱斯利维不在而去告密外,伊索想不到其他可能。

“背叛就背叛了,反正大约在这几天,他就将他那好孙子给送出了贝尔利亚。”

“你居然这么好心放对方离开?”

“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莱斯利维从眼镜中取出一份餐盘,红中透白的血肉旁边点缀着些许骨质白鳞与一份经常出现在餐盘上的紫色花朵。

“要来一片吗?我的朋友。”

“算了,我对人肉没兴趣。”

伊索厌恶地皱起眉头,重新将视线望向那些被请来监视他们的凶人,手指轻轻在硬座的座面上轻轻敲击。

银环蛇的脑袋从椅子与墙角的夹缝中钻出,吞吐信子,温顺地蹭蹭伊索的手掌。

从镜中空间出来后,伊索试着开发了一下这个术,而可能是蕴含着启相的原因,银环蛇在面对缝隙时就和二维平面一样,能直接钻进去。

而即使谈论的话题涉及人肉以及车上突然多出了一条蛇,周围依旧没人这里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重塑之刃的隐匿机关确实好用,就是这监听的手段有些明显。”

银环蛇从口中吐出几块被揉碎的铁疙瘩,而那些特意避开伊索目光,只用余光打量的凶人却突然捂住耳朵,发出几声哀嚎,引得那些扒手眼睛一亮就上手去偷。

“征服与抗争,一对对立却常常如影随形的司辰之道,前者强调追踪,后者便追求隐匿;前者追求击破弱点,后者便寻求完美无漏,而监听更多时候被用于维护统治,自然突兀。”

莱斯利维将口中的血肉嚼咽殆尽后才顺着伊索的话进行解释。

上车之后两人就看到了这个空出的,明显一看就是陷阱的位子。

按照一般影视剧的套路,这个位子下面定然会有炸弹一类的东西,但伊索用银环蛇探了一圈,除了几个看着像是监视器的铁疙瘩外就没其他手段了。

看样子只是有个固定的位子能让这些凶人监视他们。

那面对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们两个会坐上去吗?

答案自然是会。

准确来说,伊索不太想坐,主要是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但却被莱斯利维以“照顾朋友”的名义。强硬地摁到了对面。

“话说,重塑之刃和造刃之军大体是什么样的组织?”

伊索是标准的瘸腿学者,准则相关的知识对比同样没有背景的学者来说算多,但在一些现实的常识上有明显的不足。

就目前来说,他对其他几区的形势只有一个大体的了解,具体的却全然不知。

“造刃之军,准确来说应该叫做退伍军人俱乐部,以军队的官衔作为权利划分的依据,但他们中现在军衔最高的也才上士,因此别看下士的官衔不高,实际上也算是他们的中层干部了。

他们有着极强的占领与统治欲,以军事化的方式管理手下的,哼,混混。”

提到混混的时候莱斯利维明显地笑了一下,帝国占据着这个世界的半壁江山,承平已久,军队松弛,因此即使军事化管理了,那些混混的精气神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在贝尔利亚还是四区的时候,造刃之军统治着整片依科区。

世俗层面,那些混混向每个经营者收取保护费;

无形学界方面,无论是圣亚割妮医院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也很识时务地选择作为它的后勤部门存在。

在我祖父年轻时候的日记里,那时候造刃之军领导人的代号是中尉,可惜没能成为长生,老死了。”

莱斯利维将刀叉摆在空无一物的餐碟上,优雅地擦去嘴边沾上的血迹。

“由于中尉没有定下继承人,选谁成为下一位领军人就成了个问题,于是,至少在我祖父中年的日记上,造刃之军自我分裂了,那时大概有四五十个名叫造刃之军的势力在相互吞并。”

懂了,纸面上说是自我分裂,内里说不准是吧。

伊索心领神会,而莱斯利维则从眼镜中取出一本看着就很古旧的日记,慢慢翻阅。

“这场内战导致了依科区的衰败与博格区的建立,神秘的浪潮总在影响着醒时的历史,但未至具名之人,终究要被现实所桎,因此在现实的压力下,出现了三派人。”

莱斯利维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派厌倦了这场几乎没有止境的战争,选择改换姓名,踏入博格,开辟新市场,那被我覆灭的裂分兄弟会就属于这一类。

第二派则选择更疯狂的去征服对方,就为了尽快整合势力去重新统治依科,它们中最后的胜者便是如今的造刃之军。

至于第三派,它们出现在征服派疯狂吞并的末期,认为这次混乱已经证明造刃之军的体制已经不适合继续统治依科区,于是嘴上说着联合,主张要让依科再次伟大,成了如今的重塑之刃。

顺带一提,这时候我祖父已经死了,后两派的整合我算是亲身经历者之一。”

莱斯利维眉眼含笑,只是眼镜上不断闪现的血丝却在暴露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第三派与其说是联合,不如说是那位抗争通晓拿着利刃一个个去征服了那些未被造刃之军征服的残刃,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抗争与征服的区别到底在何处。”

这个问题即使是伊索也无法进行解答,前世的经验并不能完全代入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抗争并不能说是为了人类的解放,当他们成功后,不过是另一种的征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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