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顾灵之声,陆川眼神稍缓,随手一掷,顾蓉踉跄而退,脖颈处留下淡淡淤青。

“再有无礼言行,休怪吾不留情面。”

陆川语毕,转身欲行。

“陆川此人,果非凡辈。”

顾青眼神复杂望向陆川,心中暗自惊叹。

“今夜之事,乃今日所见安阳族之仙魂师所为。”

陆川忽言,语惊四座。

“仙魂师!?”

顾青及众子弟闻言,皆面露惊色。

仙魂师之力,等同于天阳境强者,于彼等而言,实乃难以抗衡之敌。

“汝何以知之?”

顾青蹙眉问。

“适才交手,略有所感。”

陆川轻描淡写。

顾青闻言,双目微眯,众顾族子弟更乃愕然。

能与仙魂师交手而全身而退,陆川实力可见一斑。

“安阳族势大,汝等恐难争锋,宜早作打算。”

陆川再言。

“天阳玄果,千载难逢,吾等岂能轻言放弃?”

顾青摇头,目光坚定。

陆川耸肩,不再多言,转身步入马车,一众顾族子弟视之,各自思量。

顾青望陆川离去背影,犹豫片刻,终开口:

“未知陆川兄可否相助吾辈?”

虽未知陆川修为深浅,然今夜之表现,已足见其不凡。

顾青心中暗忖,若得陆川相助,或可增几分胜算。

“吾何故援手于汝等?”

陆川足下一滞,以异色视顾青等人,问之。

顾青语塞,顾族子弟愤然曰:

“吾辈救汝于危难,相助岂非天经地义?”

“需明言在先,乃顾灵救吾,非汝等众。”

陆川淡然以对,除顾灵,彼确未尝受他人之恩泽。

“顾灵安危,吾自担当,不令其有丝毫闪失。”

“至于旁人,各自珍重,吾力有未逮,难以兼顾。”

顾青面色微变,思及众人对陆川之疏忽,其不愿援手,亦于情理之中。

顾族子弟面面相觑,神色尴尬,自知有愧。

营地之内,气氛凝重,仙魂师之现,如阴云压顶,令顾族子弟倍感压力。

若不筹谋应对,恐交手之际,必损失惨重。

顾青望陆川,似有难言之隐,转而视顾灵,见后者怯然摇首,不敢多言。

顾青无奈,正自踌躇间,陆川忽转身而言:

“然助汝等亦非不可。”

众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然吾非无求,需汝等以物相酬。”

陆川语带笑意,淡然提出条件。

“汝欲何物为酬?”

顾青心中一凛,谨慎相询。

“培玄丹,一万枚。”

陆川嘴角微扬,似有所期待。

“汝何其贪婪!”

“一万培玄丹,岂非掠夺?”

顾族子弟怒目而视,皆言陆川索酬过高。

“与天阳玄果相较,万枚培玄丹何足道哉?”

“若不交手,汝等或可安然,然一旦交锋,恐半数难存。”

“汝等性命,岂不值此数?”

陆川轻笑反问,语含深意。

顾族子弟闻言,皆默然无语,悻悻然望向顾青。

顾青黛眉紧锁,沉吟片刻,终言:

“汝若能助吾辈于此,万枚培玄丹,吾愿付之,然,汝胜算几何!?”

“待吾伤势痊愈,六成把握,可取其命。”

陆川笑言,仙魂师虽魂力强横,手段莫测,然对拥有北冥元纹之彼而言,反成破敌之机。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顾青亦色变,斩杀仙魂师,此等壮举,即天阳境小成强者亦难为之,而陆川竟言能成!?

“善矣,若汝真能斩之,万枚培玄丹,定当奉上!”

顾青目光坚定,咬牙应承。

闻此言,陆川笑容更甚,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言曰:

“汝需先酬,吾方行事。”

顾青等众愕然相视,望陆川伸臂索丹,竟如斯理直气壮,心间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汝尚未助吾辈,岂知汝不携丹遁去。”

一顾氏子弟窃窃私语。

“吾已明言,培玄丹乃吾疗伤所需。”

陆川淡然应之。

顾青无奈,闻陆川求丹已久,未料其急至此。

“万枚培玄丹,非小数也,吾族嫡系,月俸不过千余,先凑些许,如何?”

顾青言曰。

“善矣。”

陆川颔首,步入宽敞车舆,嘱曰:

“速备之,吾将全力疗愈,否则仙魂师再现,已为棘手。”

顾青目送其入车篷,黛眉轻蹙。

“顾青姊,此人可恃乎?虽有能为,然仙魂师非等闲之辈可御。”

一顾氏子弟低声疑曰,众子弟皆颔首附和,适才因陆川之威,未敢置疑。

“今夜妖兽之袭,似有操控之迹,能为此者,唯仙魂师耳。”

顾青轻叹。

“观陆川数日之行,非虚妄之人,且吾辈别无选择,天阳玄果势在必得,吾需借其力,突破天阳境,否则两月后五族比武,顾族堪忧也。”

顾青紧握玉手,决然言之。

众子弟闻言,唯有点首,眼下请援,已是不及。

“为今之策,唯信其真能抗仙魂师。”

顾青再叹。

顾青行事果决,半日之间,万枚培玄丹已至陆川之手,其效率令陆川微露满意之色。

车舆之内,陆川端坐。

陆川未与顾青等虚与委蛇,既允相助,索丹亦无愧色。

出力酬金,公平之至。

然此交易,陆川亦有所图。

天阳玄果,诱人至极,单凭己力恐得之不易,与顾氏联手,胜算或倍增。

届时分配再议,陆川非甘愿吃亏之人。

“万枚培玄丹,数日之内,应可复吾伤。”

陆川手持纳玄囊,袋口微启,玄力澎湃,生机盎然。

于天阳境强者而言,肉身不灭,皆可复原,盖天阳生气可使断肢重生。

若陆川未致重伤前已达天阳境,则凭其肉身之力,早已复原如初。

陆川指尖轻弹,淡白培玄丹自纳玄囊中飞出,绕身盘旋,车内玄力激荡。

陆川闭目深吸,神色舒畅,心念一动,噬化之力悄然而发。

噬化之力既施,玄力即如潮汹涌入陆川体内,其身光芒闪烁,受损经络于玄力滋养下,渐复生机。

继之数日,陆川几未离车舆半步,专心致志,以培玄丹之力疗其伤。

培玄丹之效,出乎陆川所料,近万枚丹中所蕴天阳生气,令其伤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复原,远胜往昔。

此亦得益于陆川体内噬化奇能,纵常人得此海量培玄丹,亦难全数吸纳其天阳生气,如陆川之畅快淋漓。

自妖兽退散,再无类似之袭,盖因安阳族不欲未得天阳玄果前,即与顾族正面交锋,恐他人坐收渔利。

借此宁静时光,陆川潜心疗愈,车舆紧闭,顾族子弟不敢轻扰。

顾青偶遣顾灵送物,待遇之优,远胜往昔。

车队渐近灵动岛腹地,四周人影绰绰,势力纷纭。

车厢之内,玄力澎湃,陆川颅首之上,玄力漩涡如斗,连接天灵,玄力狂涌而入。

周身光芒闪烁,肤泛玄光,震动间,空气共鸣,细微嗡鸣不绝于耳。

忽而,陆川久闭之眼,缓缓睁开,漆黑眸中,光华一闪,似裂空而出。

随后,口喷黑气,身躯微震,骨骼爆响,犹如鞭炮连连,间杂龙吟之声,隐约可闻。

“终得痊愈矣。”

陆川双掌微拢,感受体内澎湃之力,实难掩心中激荡。

身处异域,唯实力方能安身立命,昔日忧惧,此刻尽释。

“然此非终了...”

陆川自语而笑,感知自身已至八转祭灵境之巅,晋九转祭灵境,仅隔薄纱。

此刻,彼已有心有力,欲破此界。

笑声落,陆川挥袖,纳玄囊中余丹四千余枚,几欲尽出。

掌间噬化之力涌动,化为黑色漩涡。

丹如洪流,疾冲漩涡,转瞬化为浩瀚玄力,涌入其体。

玄力灌注之下,陆川体内低吟响起,肤色骤变赤红,乃至双眸亦染火红,狂暴之气,四溢而出。

祭灵劫,终至矣!

...

灵动岛峻极之峰,名曰灵动山,千仞壁立,直逼霄汉,云霭缭绕其腰,掩映登峰之径。

斯时,山麓之下,人影憧憧,自林莽间络绎而出,汇于斯地,目光灼灼,皆向峰巅而望。

盖因天阳玄果将现于彼,消息不胫而走。

强者云集于山足,而山内亦传兽吼阵阵,咆哮中寓警告之意,显见山中妖兽已觉外客之侵。

妖兽虽非人,然智亦不浅,知众人来意。

然此等兽吼,众人置若罔闻,虽知妖兽难缠,然天阳玄果之诱,足以使万难成易。

俄而,车马辚辚,自林间而出,至山脚人声鼎沸处,因其众,故一现即夺众人之目。

“顾族之众耶?”

“领首者岂非顾青乎?诚佳人也,闻彼女已半步踏入天阳境,此行必为天阳玄果而来,欲借此突破。”

“岂易言哉?此间何人不对天阳玄果觊觎?顾青虽强,犹欠火候,若顾少亲至,或可成事。”

“诚然也。”

闻周遭窃窃私语,顾青玉面清冷,无丝毫波动,眸光四扫,黛眉微颦,显见群强环伺,皆为天阳玄果而来。

顾青目转后方车马,车内寂然无声,陆川自疗伤闭关后,音讯全无,若非气息尚存,几疑其携培玄丹遁去。

“顾青姊。”

顾青凝视车马之际,一子弟忽指远处,面色不豫。

顾青回眸远望,眸中寒意一闪,见一群蓝衣人正行近,为首者英俊而眼神阴郁。

“黄建?此可厌之人竟亦于此处。”

顾族子弟望之,略皱眉,面露嫌恶。

黄建之名,众人不陌,乃浪客岛少岛主也。

彼曾慕顾青之姿,屡遭拒后心生嫉恨,致使浪客岛与顾族交恶,转而相助安阳族。

“未料浪客岛之人亦至。”

顾青黛眉再蹙,知此等人在,必助安阳族,致己方压力倍增。

山脚四周,众人观此情景,眼神玩味,复转向远处山坡,见大批人马驻足,安阳平立于前,面带浅笑。

“小兄,汝言顾族之中,尚有高手隐匿?”

安阳平侧首问身旁黑袍人,笑曰。

“然也,昔晚交手,彼子实力尚可。”

黑袍人语带停顿,淡然曰:

“然若交手之际,吾有把握斩之。”

“小兄乃仙魂师,青罡海域年轻一代之翘楚,此宵小之徒,何足挂齿。”

安阳平笑言。

“五族比武之际,安阳族或需借重小兄及令师兄之力。”

黑袍人淡然一笑:

“顾族顾少甚有能耐,吾亦难轻胜之,然此番师兄出手,彼纵能逃,亦必重伤,届时五族比武缺席,顾族年轻一代,将无人可堪大任。”

安阳平闻言大笑,目视接近顾族车队之黄建等人,笑言:

“如此,吾便于此阻顾青,待得天阳玄果,顾青即不足为虑。”

“且看顾族中,尚有何人敢阻安阳族之事。”

言罢,安阳平面露阴鸷。

正当安阳平与黑袍人密语之际,浪客岛人马已近顾族。

“顾青姑娘,真乃巧遇,汝等亦至灵动岛乎?”

黄建蓝袍飘飘,笑望顾青窈窕之姿,眼中热情难掩,亲昵而言。

顾青微瞥黄建,心恶难遏,眸光冷淡,竟不屑一顾。

黄建面现尴尬,未料顾青默然以对,苦笑间,眸中阴霾渐浓,曰:

“吾此番所至,唯以善意相告,天阳玄果,安阳平兄意在必得,望汝等慎之,免生不虞。”

顾族子弟闻其言外之意,面色皆变。

顾蓉冷笑,言辞如刀:

“倚人作势之徒,竟以为傍上安阳氏,便可于顾族前嚣张?”

黄建目色骤寒,怒意被激,步出而掌击,凌厉之风扑向顾蓉。

顾蓉身形灵动,避其锋芒,不料身后即为顾灵。

顾灵猝遇突袭,惊而玄力护体,硬承一击。

劲风四裂,顾灵娇躯踉跄,族人急扶之,见其面色苍白,群情激愤。

“顾灵!”

顾蓉色变,怒目黄建,斥曰:

“贼子无礼!”

顾青亦怒,玉颜含霜,剑指黄建,寒气凛冽之剑芒闪耀,玄力澎湃。

“黄建,汝仗安阳族之势,便以为吾不敢刃汝乎?”

黄建察其杀意,眼神微动,旋即冷笑:

“若非彼女出言不逊,吾岂会妄动?此过不在吾。”

彼受命于安阳平,故无所惧。

顾青面若冰霜,握剑欲斩。

此时,远处笑声忽至,风声大作,安阳平率众而至,立于树梢之上。

“彼子何在?”

黑袍人目光扫过顾族一行,最终定于陆川所乘车篷。

安阳平眉宇微蹙,寒光一闪,袖袍挥动,数十道寒芒骤现,如暴雨袭向马车。

“汝意欲何为!”

顾青大惊,始知安阳平意在陆川。

寒芒破空,劲风如刀,瞬间将马车穿透至千疮百孔。

“无人乎!?”

安阳平见马车内无动静,眉头紧锁。

黑袍人眼神忽凛,魂力涌动,化为无形之盾。

盾成之际,马车轰然爆裂,寒芒反噬,更猛更烈,狂暴之气冲天而起。

然撞于无形魂识屏盾之际,犹如坠泥,速减而凝,终无力垂落。

众人目光聚焦于爆碎之处,强悍气息弥漫四野。

狂暴之息渐息,一削瘦身影显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陆川!”

顾青等人见其无恙,喜色溢于言表。

“无端扰人清修,岂非失礼之举?”

陆川昂首,笑望树梢之安阳平。

安阳平双眸微眯,锐视锁定陆川,眉宇轻蹙,淡然曰:

“九转祭灵境?小兄,此人确乃顾族中隐匿之高手耶!?”

黑袍人深邃目光审视陆川周身,缓缓颔首:

“此子非凡,切勿轻视。”

“九转祭灵境,吾且观究有何过人之处。”

安阳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九转祭灵境!?实力恢复亦仅此修为,未免令人失望。”

质疑之声不仅来自安阳平,顾族子弟亦面露疑色。

昔日陆川言辞自信,众人以为其实力至少比肩顾青,而今观之,仅初入九转祭灵境也。

此等修为,何以抗衡仙魂师!?

顾族子弟面面相觑,心中疑虑丛生,万枚培玄丹之资,似有所不值。

顾蓉心中暗忿,却不敢多言,仅低声唤顾青:

“顾青姊。”

顾青凝视陆川,见其神色淡然,不为外物所动,轻咬朱唇,终摇首:

“且观其变,勿妄下结论。”

顾蓉无奈颔首,培玄丹既投,唯盼陆川能有所作为。

陆川立于场中,周遭情绪波动尽入其心,然未置一词,目光流转,最终落于顾灵苍白之面,眼神微沉:

“汝何故至此?”

顾灵轻拭嘴角血迹,怯声摇首:

“吾无碍。”

“全乃彼子所为。”

顾蓉指向黄建。

陆川目光转冷,寒气逼人,直视黄建:

“顾灵之伤,乃汝所为!?”

黄建眉头紧锁,望向安阳平,惟见后者微颔首。

黄建冷笑:

“何方竖子,不识规矩,此事与汝无关,速速退去,否则悔之晚矣。”

黄建修为已达九转祭灵境巅峰,略胜陆川一筹,且背靠安阳平,言语间尽显轻蔑。

陆川双眸微眯,似笑非笑,于众目睽睽之下,缓步向黄建行去。

众人纷纷退避,静待九转祭灵境之陆川究如何应对黄建。

“黄建,既有人挑衅浪客岛威严,则无需留情。”

安阳平淡然笑语。

“自当如此。”

黄建嘴角勾起残忍笑意,双指并拢,磅礴玄力涌动,一道数十尺剑气撕裂空气,直斩陆川。

面对凌厉剑气,陆川步伐未乱,仅以一手,轻描淡写间,竟欲擒此剑气于掌中。

“自寻死路之举!”

黄建冷笑,此等攻势,即同境巅峰者亦难硬接,陆川此举于彼眼中,无异于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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