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先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看着厂长那温暖的笑意,楚天印真的有些冷了,他端起了茶杯,只是无言地看着杯中的茶叶浮沉:

只见那些壮硕的三尖叶芽,颗颗笑靥如花,热切地拥抱那水,却被无情地析出精华,终是成就了水的尊崇,独留下叶的残渣……

厂长的大肚里可不全是肥油,更有岁月与权力的积淀,见天印神游,他及时打开了话茬儿。

“小楚啊,你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更是我们厂的独苗苗,这些年来,你为工厂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现在社会各行各业的发展都很迅速,尤其是计算机领域,我市的电子一条街就是这两年才形成的,很多创业的年轻人都选择了……”

“……”

厂长的演说很激动人心,天印的情绪却是越来越冷清,厂长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就因为他楚天印太过于游离,显得不那么积极要求进步,眼见着重组在即,兢兢业业的他却要被抛弃了。

借用某句台词,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厂长还在继续,天印已经听不进去了,本就是无力回天的事情,眼下的赞扬与激励不过是人道的关怀,也为了顾及彼此的颜面。

待到厂长口干舌燥,刚刚端起了茶杯,天印开了口。

“我明白厂长的意思,我也不想让厂长为难,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买断工龄,厂里准备按照什么档计算,什么时间到位?”

厂长放下到了嘴边的茶杯:“我就说你们大学生心气儿高,怎么可能在工厂待一辈子呢?外面地天地大有可为~”

“厂长,请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对于楚天印的打断,厂长着实愣了一愣,将茶杯一放,似有些恼了。

天印接着补充道:“厂长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我也快三十了,不想再蹉跎下去了,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纠缠不休,厂长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厂长随即转了笑脸:“好,到底是年轻的大学生,有魄力,够爽快,我也实话实说,给你按照工人的最高一档计算,至于什么时候到位,我不能保证,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工厂的钱一到位,你是第一批兑现的,厂子实在困难,你要多多理解啊!”

天印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杨卫红说的,自己算什么领导啊,而且还给了个空头支票。

“我可以理解厂子,但厂里也要拿出点儿诚意,我的要求很简单,厂里需要出具一份协议给我,拿到钱我再来迁走档案。”

“行,就这么定了,下周来厂办理相关手续。”

厂长一拍板,天印即起身,出了小楼,天已经黑了,路灯也亮起来了。

昔日的抱负成了可笑的情怀,当下的现实让他激情难再,温和地离开,只因卑微的自尊,只因他曾含笑而来。

天印推着自行车,孤独地踯躅在雨雾迷蒙的夜,他不敢早早地回家,他怕面对孙燕,更怕碰上杨卫红。

小巷里的路边饭馆很多,一般都是夫妻经营,男人当街炒菜,女人招呼客人。

此时正是上客的时候,吃饭的全是附近的打工人,有的还没脱去斑驳的工衣,但个个都是洋溢着笑脸,毫不顾忌地大着嗓门,既真实了自己,又饱满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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