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既如愿得衣,都很高兴,高恨和正骨仙商议,为了不与缫母增加麻烦,下山时各人都将新衣包裹好藏于簔衣或斗笠中,还要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有正骨仙穿了新衣,昂首阔步在前面领路,又频频回首与巧姐打着招呼。修仙谷第二仙看了听了,虽然很是生气忌妒,但见巧姐在山上目送,他们一行人又仅有正骨仙一人得衣,灵娃也是一脸惭愧,垂头从自己眼皮下走过,心中竟不怀疑,放他们一行过去。

下得山来,回到飞车边,一行人这才将新衣拿出来穿上,互相看看,皆称精神,无不欢喜。

正骨仙道:“主使啊,刚才我们在天姥山,修仙谷正仙不敢和我们怎么样,但是为防意外,咱们还是先脱离开他的视线为好。”

高恨以为然道:“大师说的对,大事在身,尽量少惹麻烦,大伙儿快上车,先离开这里。”

众人忙都上了车,乌还问:“主使,朝哪个方向开。”

“向北。”高恨回答他后,又和正骨仙感叹道:“大师啊,缫母也不容易,天姥山脚下竟然由他人把持,她深明大义,等我们的事情过后,可得想办法帮她出气。”

“这个主使放心,缫母的天梭也不好惹,只是她气度大,而有些人又太张狂罢了。”

这时候车内一片安静,各人都在悄悄打量自己的新衣,沉浸在喜悦中,悯生和钵子一起坐于后排,二个人在互相嘀咕欣赏着。钵子见悯生将新衣坐于身下,就让他稍微站起身,为他拉起衣服又顺手抹整齐后再让他坐下,口中教他道:“坐的时候先将衣服捧起,要知道爱惜。”“嗯,嫂子,你说得对。嫂子穿上新衣最漂亮。”“呵呵,还不一样。”“不,新衣相衬,人更精神,我也是,这衣服是缫母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给的。”他说着顿了一顿,高恨坐在前排,也猜到他轻蔑地瞟了灵娃一眼,因为他接下来便讥讽道:“不像某些人说大话,还一人一身,也不怕闪了舌头!”

高恨见他出言如此直接,心中叫苦不迭,他太爱悯生,很多事由他高兴,鲜有阻止,自从他认识钵子,便和她亲密,无论自己在不在跟前,他都乐意和钵子闲唠,也不分环境场合,因为没有旁人,自己又不在乎他们所讲内容,自然懒得教训,然而,现在有灵娃在场,他不知身旁有耳,偏偏悄悄嘀咕的对象还是那耳的主人,岂不是很容易产生事端?他内心责备自己没有找机会叮嘱悯生和钵子。

正在担心,果不其然,坐在身边的灵娃忽然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大叫道:“快停车,我要下车。”弄得飞车剧烈摇晃,高恨只能寄望她是内急或者头晕等另外原因,急令乌还在山腰找一平地停下。

飞车匆匆停下,灵娃一下车就甩袖大呼道:“我不走了。”

高恨知道她肯定听到了悯生最后那句挖苦的话,只能和她赔笑脸道:“怎么啦?你不是想快点回家的吗?”

“想,但我受不了!”

高恨不再和她装傻,赶紧替悯生打圆场道:“是不是我弟弟刚才又乱说,是我不好,我这就教训他,让他改正。悯生,过来和灵姑娘道歉!”

悯生断然道:“我不。”

灵娃也针锋相对道:“我不要。”

这时正骨仙父子乌还等人都以为悯生虽然话说得直白,却没有错,反而觉得灵娃一味的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而高恨一再迁就她,都很生气,心中恨不得就将她扔在此处,看她还能不能狂不狂。

只有高恨以大局为重,知道非灵娃自己一行人到不了修仙谷、非灵娃自己一行人到了修仙谷也难立足,因此才低声下气问她道:“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弟弟?”

灵娃大言不惭道:“他明知我才是他嫂,口口声声称人为嫂,若顺我意,除非他以后尊我为嫂。”

悯生听了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哥哥怎么可能娶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彻底激怒了灵娃,一蹦老高吼道:“臭猿,你才是个畜牲!”

高恨先喝住悯生,又忍住恶心和她笑道:“那个,你不是没有认可嘛。”

灵娃声嘶力竭道:“有我无他!”

高恨大惊道:“你要我赶他走?我们兄弟可是经历过生死刚刚才见上面。”

灵娃气愤不答,钵子也上前劝她道:“灵姑娘,你就再原谅悯生一次,我保证以后他不会触犯你。”灵娃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假惺惺,你听他叫得舒服着呢,恨不得早日成真吧?”“你真是不可理喻!”钵子气得直跺脚,不想再和她理论,径直走开。

高恨又想悯生和灵娃二个就如仇人一般,一天不斗不开心,不如就让他暂时离开队伍也好,再想想队伍一共就几个人,这才几天,就要逼走一个,不由得不痛心,口中再和她相求道:“刚开始就有人离队,于心不忍吧?”

灵娃冷笑道:“我可不是让他离开。”

高恨一听之下喜道:“还是灵姑娘深明大义回心转意。”

“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若非我对你们有用,他早就像我撕了白天星一样撕了我,他既有此心,不如我先杀了他。”灵娃这时竟似很冷静道。

高恨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追问她道:“你莫非要杀死我弟弟?”

“他一再藐视我、侮辱我,早就该杀!”

“你休想,我绝不会让你这个愿望得逞!”

“那你也别指望另一个愿望得逞。”

高恨一听她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即刻汗如雨下,脑海中有无数句话在反复萦绕,却都是同一个声音同一个意思:“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上次悯生的一条胳膊被自己拧断,自己到现在愧疚都没有消除,如今又要去结果他性命,自己得怎么狠心才能做到?他明知灵娃狠毒不可理喻,上次谈笑之间一下子就撕了白天星,这一次因为屡受悯生嘲笑挑衅,恼怒至急后放出绝话,眼见得不可更改,眼神中仍然饱含乞求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和蔼眼中找出一丝仁慈,却没有看到,看到的是咬牙切齿的脸和充满怒火凶光的眼。他又去看悯生,希望他识得时务,能屈能伸,如果这个时候能和灵娃服软哪怕表示出和解之意,自己也可以出口斡旋,可是也没有看到,看到的是悯生脸上的睥睨和眼中的不屑。

这时的高恨感到无比的绝望和疲惫,忽然自怨自艾起来:自己能力不足,又无威信,小小的局面都掌控不了,又怎么能够担当得大任;他又怨天尤人:什么罪恶沟寒源,什么石头人,那么重大的事那么重要的人物,自己也就捕风捉影地沾上一点边,可是那么多大神能人,他们有大能力大威望,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偏要把我推到前面,让我窘困穷愁!他又诅咒自己那位大家长:人家家长留下的或是金山银山或是华贵圈友,你留下的却是弥天大罪由我承担,我承担得起吗?他又很不满钵子悯生:你们和我最亲密又怎样?为什么不肯体会屈从,只会惹事生乱?

他愤闷之下,三下二上扯下身上的新衣,团成一团,随手扔在一边,坐到一块石头上呼呼喘气艰难思想。

这时站在他和灵娃身边不远保持关注的钵子看到灵娃的态度坚决和他的无奈痛苦后,惊慌失措地奔向悯生,边跑边喊:“悯生,快走。”“为什么,嫂子?”“你不应该这样叫我,应该叫她才是。”“我不。”“可是她会要你的命。”“就凭她?”

高恨听了只忍不住咬牙叹息:“我的弟弟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能啊!”

钵子说得更明白:“她会让你哥哥杀死你的!”“我哥哥会信她杀我?”

高恨听了又内心哀叹道:“我的弟弟啊,你都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要去挑衅她,让她怒火更炽决心更大,而令我这个当哥哥的更无能为力!”他又忍不住抱怨正骨仙父子和乌还来:“你们就只会在旁边看着吗?原来你们只会锦上添花而不会雪中送炭、只肯景行春风而不肯触及炎寒!”

然而他目光一瞥之间,发现他们正紧张地审视自己时,心中即刻警惕,意识到自己的头人身份,当此之时,更应该保持冷静,做出正确的决断,眼下虽然面临艰难选择,但石头爷爷命在旦夕、仁吉哥哥生死未卜,还有后面要接着解决的关系天下苍生的罪恶沟和寒源容二件重大事项,都容不得犹豫和等待,惟有服从大局!

只是这个决定太难了,他的汗已几乎流光,双眼通红;他的力气已几乎用尽,全身麻木。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如同皮鞭在一下下抽打他的心灵,队伍第一次面临着危机,如果长时间停顿不前,人心将崩,他忧心如焚,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塌了。

就在他又朝钵子和悯生投过去缓慢阴冷的目光时,钵子仿佛一直在等他似的,做了一个抬手举钵的动作,示意将灵娃先劫持在钵中先带走再说。高恨猛的一挥手道:“你不要再烦了!”却是他看得出此刻灵娃也处于万分警惕状态,钵子若出手,被她看出上次她遭了自己几个人的算计,必定更加恚怒,形势也更加难以收拾,因而断然否决。

倒是悯生由他这一声怒吼,看出了他的意志、他的难处、他的焦灼,怔一怔,目光一扫身边,走到一棵野楸树旁,扯下一根枝桠,问乌还借过背刀,跟玩一样,三下二下,削成一根尖锐木棍,大步走到高恨面前,面不改色道:“哥哥,我错了,请你杀我,队伍才可得行。”

高恨见他如此,惊恐得站起身来连连后退,断然摇手道:“弟弟,你千万不要这样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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