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什么吩咐？”
“都给我出去！”
临走前普利莫特地将书信与纹章都通通留在了屋内，在不偏不倚地踏出门外后商人则已经瞥见了科林已然发怵地坐在了原地。
怀疑的种子已然播下……
猜忌是杀死信任最好的毒药。对商人而言，他们都知道“信任”往往非常重要。
很早之前，曾有人靠着“魔法”仅凭一纸书信就能将黄金运往千里迢迢的异乡城市，而后来这样的“魔法”又被统称为“汇票”。
在漫长的从商经历中普利莫明白很多事都是因为内乱所失败的。上至王室争斗，下至商行之间的种种算计，无人不受着内乱的毒害。而深知这个道理的则还有另一位眼光相当独到的老成贵族——伯顿·瓦伦汀。
独自一人静静地走向这山城之中最为高耸的钟塔，普利莫仿佛觉得在自己的道路又更进了一大步。
“你是什么人？”
“普利莫·加兰。让开道来，或是带我去最高的楼层……”
高松，山峭，云雾之间。“果然教会的神迹之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天使。”
望着南方城门处聚集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如繁星点点亦或是黯淡无光的斑斑灰粒。忽然间普利莫又回想起了当时挂在科林房内的一言族训——忠诚坚韧……
夹缝求生的困境或许就是两不讨好直到自取灭亡。
带着来时的卫队以及家眷，没有了一旁提供物资与马车的商会支持，堂堂一众海湾贵族的队伍竟也显得如此弱小单薄。
“那个普利莫……真是一群只会吃白食的畜生！他们只不过是靠着我们的人才能吸血到今天，现在居然连本都敢忘了！”
拜恩斯咬着牙清点着剩下准备离开城门的人数，忽然间只听见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在愈来愈快的逼近。屏气凝神地注视着朝着这边赶来的人群，他便赶快吩咐起随从将双鱼的旗帜高扬在空中。
“喂你们，先等等，有伯特大人的许可令吗？想出城东西还要我们过完目才能带走。”
“我可是日环镇的领主，哪怕是那位老伯特来了都得让我三分，你们还敢拦我们不成！”
“真是抱歉了海湾来的老爷，但规矩，就是规矩。”
领头的卫兵长带着几个人手用长戟拦在了城门口，他们一边敲打着钟声示意其他人聚集过来，一边又赶快拉出了警戒的姿态。
感慨着要不是前些日子在跟黑水人的战斗中损兵折将，这里也还轮不到这些喽啰就能拦住自己。拜恩斯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嘴上也同样没有闲着。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对我出手不成吗！我看谁敢对我动手！”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来自山地人的一声怒吼制止住了场上的闹剧，姗姗来迟的科林提着利剑只手推开了刚才还在顶撞着拜恩斯的卫兵长。
“你反了天了是吧，连伯特老爷的客人也敢顶撞。说吧，到底是什么动静能闹这么大？”
“……”
“都成哑巴了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就继续回去各司其职别搞得这边还在乱哄哄的一片。”
面对科林的提问，拜恩斯无动于衷。区区一介受封的骑士不知报答恩惠，反而还敢在他主人的朋友面前口无遮拦。
面对拜恩斯的沉默，科林内心只祈祷着他能赶快就此罢休。
“你就是那位拜恩斯大人是吧，返回的路途尚且遥远还麻烦你再稍等一段时间，等我向伯特大人请示完之后，我一定会亲自护送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哼，安全？等到城里那些可疑的杀手到时候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吗？皇廷的人想致我们于死地，你们居然还想着在原地等死，没想到你们居然跟你们的主子一样都蠢到了这种地步。”
“……杀手？什么杀手？依我看现在聚众闹事的你们才像是杀手。劝我一句劝，现在回去对大家都有好处。”
科林那锐利的反问引得拜恩斯恼羞成怒，不顾是否还有人阻挡，那瘦削的老贵族当场就暴跳如雷地指挥起剩下的随从强行出城。
“不可理喻，孩子们都跟我往外走！我们今天就必须出发！”
“我看谁敢。”
如果仅是肢体的碰撞倒还不至于让科林朝着一名年迈的老领主刀剑相向。可是一想起他对老伯爵的不敬以及普利莫所告知的内幕，一瞬间里科林便抓住了拜恩斯扶剑的动作将他当场按倒在地。
“大人，我说了放你们走这件事我说的可不算。如果你们什么都清白的话就不会怕在城里多留几日。”
“呃咳咳咳咳——都还愣着做什么！来人啊，快……快给我把他拿下！”
快步抓起拜恩斯的衣领将其挡在身前又将其重重地摔开，思来想去科林还是下定决心将腰间的长剑给掏出。不过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闹大，这次他却并没有将剑鞘卸下。
迎面挥击、突刺再以肩膀撞开冲上来的喽啰。
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科林挥舞起长剑来却比人想象中的还要迅如风，快如电。拜恩斯刚呼唤围上来的随从们一齐上去还没过出两招，便被科林以剑背一顿好打。
摔倒在地的拜恩斯狼狈不堪，不过匍匐在地上的他却也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正停着不少来自商会的车子。
“科林大人你没事吧——！听人说有歹人在这边企图闹事，商行的好心人们特地借了马车让我们过来，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穿着双鱼纹饰的随从们在见到自家的领主被打后便将动静越闹越大，而聚集而来的山地卫兵也随之愈来愈多。
科林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就在刚才的乱动之中，他似乎已经没有再看到拜恩斯的身影了……
一处阴暗的巷道之中，年迈的日环镇领主拜恩斯正一件又一件地解下了自己的衣服。那样子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耻辱，令人感到发指的耻辱。
颤抖地端起藏在身上的匕首，一次又一次想要苟活的人可怎么恳会选择自行了断？
“拜恩斯阁下，伯顿大人让我替他向你送来最后一声告别……”
“……你们真是大错特错了蠢货，如果你们认为光是靠花钱就能打赢所有胜仗，那为什么现在坐在王位上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王国里最为狡诈的富商。”
“你不必怨我，清算掉没有选择站边的任何人，这是所有人现在都正在做的事情。”
“我从一开始就没对你们的提议抱有多大的希望！”
一众急促的脚步声从小道外经过，以长袍兜帽遮住面庞的商人只是抬手示意手持利刃的斥候们纷纷停下。
“拜恩斯，你是个体面的贵族，接下来你的家眷们将会由加尔兰商会的我们继续善待。就当是我们所共事一场的报答，还请你怀着感恩的心自行了断吧。”
颤颤巍巍的拿起利刃，老贵族只觉得一阵恶心，自己手上那一把引以为傲的银色鱼纹匕首此刻正散发出诡异的光。
而在最后的关头，如果还能掌握自己的生死也算是一种卑微的体面了吧……心里感慨着数十天前的种种抉择，为了不再让心里多作牵过，终于他还是卯足了劲将匕首狠狠地扎向了胸膛——
“普利莫……我会带着诅咒在地狱里等待着你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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