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见了。教主正在接见「廿六」。”

仇娄走进院中,背手站在门前。

烛火映照下,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倦。

闻此言,胡往之也稍稍放下心来:“那裴匡呢?”

“教主已下令通报各地分舵——裴匡叛教。他的目的既已暴露,必会调遣先前安插在教中的下属在各州作乱。世子,教主已下令,此次由你来巡视各州分舵,处置分舵‘内务’,圣女辅之。此番正是您在教中立威的机会。”

虽然头疼,但胡往之此刻的脑子非常清醒:“那你呢?我没记错,裴匡是你找来的吧?”

仇娄脸上难得露出笑颜。

“承蒙世子关心,教主他对此未多做责备,命我在‘内务’处置结束前留守总舵筹备调配物资,以作起事打算。”

起事!起事!眼前这人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起事!

胡往之强忍着怒意,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这番说辞也就是那位张教主的缓兵之计。

这明升暗贬的手段确实高明,后勤物资虽是极为关键的岗位,但在外之人是自己,仇娄定是不敢怠慢。

而那位张教主便可借自己的手,收回号令「红巾卫」的权柄。

而自己也可以趁着这次再好好审视这万民教一番。

这几日仅是这雷州一隅,他已经见识过了。

偌大个岭南道,各州皆有分舵,其中行事之人总有好坏之分。

来之,已见不平。

身为凌云阁弟子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行,我先缓缓,这几日准备准备。”

“无需世子劳心,东西属下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仇娄朝着院外招了招手,便有人抬着一口没了锁头的木箱进了屋子。

看着木箱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胡往之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伸手翻找。

甲衣、雨具、水囊、盘缠,里面物件的样式,他越看越眼熟,位置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直到在木箱底部的夹层抽出一条收在乌木刀鞘里的长刀。

看着那在灯火下仍照不出一丝光亮的刀身,他才敢确认,这个木箱就是自己的。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那日手刃钟丘山,属下从那座草屋里带回来的。这把「未明」是大帅当年的佩刀,自然不敢落下。”

“......还真是让右护法费心了!”

胡往之笑了,心中苦涩异常。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绝不是眼前这人对手,但此刻听到仇人提起自己义父之名,他握刀的手真的很想砍人。

可岭南的形势还未落定,至少仇娄身为万民教的右护法现在还不能死,所以他只能又一次说着违心的话。

而此刻仇娄的脸上只有忧心:“您所习的功法与当年大帅大同小异。方才您梦中不适,我见您气劲流转间有所冲突,可是那姓钟的混蛋将这《势坤要诀》胡乱修改授予您的?”

对于这点,胡往之没有隐瞒。

“应该不是,以往不曾有过这种情况。自我受过伤,又因体质缘由,师从凌云阁后习了其他功法,二者有冲突倒是真的。不过眼下倒是好了很多。”

他虽不愿承认,但心底清楚,仇娄不会加害于他。

“自然,属下方才见世子行气异样,便上手稍作调理,眼下自然已无大碍。”仇娄摇着头,笑道。

“《势坤要诀》行气暗合吐纳本能,其性颇为霸道,妄自改动,招损获伤在所难免。世子日后调理,当以其为基本,改动其他功法以作配合,如此方可事半功倍。”

这一解释,胡往之霎时一怔,心中突生异感,也明白了洛北不愿说的是什么。

是怕自己无法接受杀父仇人的助力吧。

可他心意已决。

“世子?”

胡往之收敛神思,脸上却不见喜怒:“那就多谢护法指点了。”

“此乃属下应尽之责,世子若存疑,尽管询问便是。”

“不用,累了。我再睡会儿。”

“属下告退。”

仇娄一脸欣慰的拱手告退。

胡往之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躺回了床上。

而一直守在郭义也是松了口气:“世子你先好好休息,我继续守夜。”

可片刻后待人走远,胡往之又坐了起来,自顾自地打坐入定:“这里很安全,不用守夜,你也休息吧。明天替我把你哥叫来,我有话问他。”

“可明天是下元节,教中休沐。世子,要不明天你来我家吧?正好一起过节,不然你一个人待着也......”

看着半个身子探进屋里的郭义那一脸的期待,胡往之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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