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裴匡推开大门,眼看着下方船舱中的争斗已经蔓延至甲板,宴厅中的刀兵止息。
合围三人的十数名侍从也意识到大势已去,缓缓散开。
洞开的大门勾起了龟缩在宴厅一角的人们心中的求生欲,顿时鱼贯而出,丝毫没了方才劝说滕青收手的道貌岸然。
“今夜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裴匡走回铁笼旁将锁链打开,命侍从将阿梓送到的三人身前。
胡往之接过人,立刻解下外衣盖在了阿梓身上,手指搭在脖颈上只能够到脉搏微弱的跳动,这一身的惨状让他难以想象她在这万八手里遭受了什么,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我他妈宰了你!”
咚!
可没等他暴起发难,身后便是一声闷响。
已然觉察到异样的郭理无奈之下只得背后一棍将其敲晕。
围攻之下能撑到人来救援已经不易,剩下的这十几名侍从是裴匡撤离的保障。
这再动手,那真就是鱼死网破,彻底断了活路。
裴匡却并未离去,而是将目光看向此刻已经晕厥在地的万八。
“阿梓姑娘的情况,我很抱歉,毕竟万先生那点癖好我也不好规劝。今日倒是我栽了,没看出庄主与我竟非一路人。”
滕青擦去脸颊上沾染的血迹,神色漠然:“我还以为今晚听到信王大名的人都死在这船上呢。”
今日的意外让裴匡的脸上没了平日里恭维的假笑:“小弟我还没活够,跟着信王做事为的是搏个前途,现在还犯不上把命搭上。”
“走了歪路,若不回头何来前途?”
裴匡笑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劳滕庄主操心。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位圣女吧!比起我,她应该对你更感兴趣。”
“多谢裴公子提醒,那我也帮你一个忙吧。”
说罢,面如铁色的滕青转手一剑破开了倒在自己脚边的万八的喉咙。
“今日失利,裴公子毫发无伤,万先生却损失惨重,难免心怀怨怼。如今他已身死,今夜之事传到信王耳朵里时就全凭阁下口舌本事如何了,想必往后岭南之事他依旧会重用于你。”
“那还真该谢过滕庄主的好意了!”
裴匡看得出滕青这一剑泄愤的成分更多,但此举好歹于自己有利,微微拱手后才带着人夺门离去。
看着空无一人的宴厅中一地狼藉,滕青算是松了口气,长剑归鞘,随手抽了一张桌子推开上面早已凉透的菜肴,大喇喇地瘫坐在了上面,大口喘着粗气。
换了许久,方才能重新开口言语。
“郭大哥,世子没事吧?”
“无碍,气血冲头罢了,我那一棍下手没有多重。庄主你呢?不打算躲躲?”
看着门外的乱象,郭理也能猜到圣女此刻多半已经在船上了。
滕青看着阿梓那满是血污的身子和倒在一旁的胡往之,隐隐有些神伤:“就这场面,我这要是走了,就剩你还醒着,圣女就算再信任你,在世子醒来之前也难免得怀疑到你头上来。难不成你还想试试万民教刑堂的手段?”
“那就不怕你自己身份暴露吗?”
郭理这话刚说完,紫衣女子已经站在了宴厅门口。
只见她手握细剑缓步走近,身子微微起伏,在火光映射下带着煞气的身姿宛如说书话本中的出世灵蛇般妖异。
“腾庄主是何身份,不妨与小女子说说?”
看着说完话已经搭在自己脖子上的细剑,滕青没有闪躲,只是身子后仰,抬着脑袋,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不敢与圣女相瞒,上个月「良家子」岭南道令使因病亡故,眼下岭南道的事务由我临时接手。”
“原来教主爹爹得到的情报里,那个名号「赤心」的令使原来是你?好好的书不读,进「良家子」作甚?”
“书读得多了,自然有很多想做之事。奈何仕途无门,而「良家子」又有皇帝的恩赐特许,每年都有任意擢用的份额。”
“正好,和我走一趟吧。今夜发生的事情,还望滕令使不要有所隐瞒。”
“自当相随,不过在下还希望今夜能见见张教主。”
宇文舞细眉一横,手中的细剑又紧了几分:“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而滕青自是不以为意,更是将脖子贴在了剑刃之上。
“不瞒圣女,大帅的人马已在白鹿城集结,最晚年前就会进岭南。在下奉命探查,现下既已查明是何人从中作梗,想来张教主应该不介意与我们「良家子」互通有无。不然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么毁在我们手里。对于他,对于你们,对于所有岭南道的百姓都得不偿失。”
“行!我会让你见他的。”
“那就滕青在这儿先行谢过圣女了。”
......
是夜,海风不止,火油烈烈,楼船一炬,唯余焦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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