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缓缓吹着,宫远徵看洛清芷没有接着说下去,低头询问:“发生了什么?”
洛清芷的记忆拉回遥远的昨日,“那天我们刚下马车,进府时,那些受邀的女眷见到大夫人母女都十分客气,可看到我,眼神就都变了,除了打量就是嫌弃,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把我也带去了。”
“名门清流之家的人也这样胡乱嚼舌根吗?”
“清流之家的人也是人,她们说起是非来不比乡野市井之人差。说到底其实都是人,不过是所处位置不同,但都有相同的劣根性。”
“之后呢?”
“之后,我就像街上耍猴人手里的那只猴子,所到之处,人人皆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大夫人在屋里与那些夫人,娘子们说话,装着贤惠,洛清柠坐在廊下和那些小姐们看我的笑话。
我自己坐在那看着池塘里的鱼,听着她们议论我的话,走也走不得,心里生气又不能表现出来怕丢了洛家的面子,食不下咽,如芒刺背,就这么一直到忍到宴会结束。
我那时年纪小,回来之后,在院子里哭了很久,眼睛肿的不像话。我跟我娘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去这种地方,再也不要听那些难听的话,见那些腌臜的人。”
“所以,你今天那么大的反应其实是与这些事有关?”
“苏夫人会邀请我,除了看在洛家的面子上,更多的是因为璟的缘故。她是想通过我帮她的夫君谋一个更好的前程。但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我记得当年在薛府里,幸得她解围,我才能在那府里等到宴会结束。
我不抗拒她的邀请,但今日的马球会除了她,还有那些曾说过我闲话的人,我看到他们就能想到过往,总觉得恶心。”
“可她们不会这么想,甚至不会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
“是啊,她们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会觉得那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但有的人却会在那一天永远的死去。”
杀死一个人有时根本不需要刀剑,三言两语即可。
宫远徵停下脚步,拉住洛清芷,两人正面相对。
宫远徵认真的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人言可畏吗?”
洛清芷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宫远徵接着说道:“人言可畏,不在于好事者人云亦云,而是当事人自己把那些腌臜话听进耳朵里,存进心里,不经意间连自己都信了,久而久之变得事事介怀,处处自责,时不时拿出来惩罚自己,直到杀死自己。而那些‘杀人凶手’依旧能够逍遥自在,他们只会觉得是死亡者自己不够强大,因为没人会相信有人会因三言两语去死。”
宫远徵的言外之意,洛清芷心里明白,但有时,有些伤害可没有那么容易抹去,恶语伤人,是这些人在权衡利弊之后所作出的选择,这种蓄谋已久,才是最大的恶。
洛清芷苦涩微笑:“可这些事不是我想忘就能忘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不提,不代表我选择了原谅,只是我不想再想起曾经不堪的过往和懦弱的自己。”
宫远徵:“你不需要忘,时时记得也没什么,记得才能迫使你成为最好的自己。我是想说,逃避不堪不如面对它,敢于面对,才能有所改变。”
洛清芷:“面对它?”
宫远徵一笑:“对,天下最管不住的就是人的嘴,流言蜚语不必自证,忙于自证反倒落人口实。
今日的马球会,你不用多想,只需拿出你洛家二小姐该有的气度来,不卑不亢,即使有人不服也无妨。
以你如今的身份,实力,就是苏夫人都要上赶着和你结交,他们那些人,即使不愿,但为了前程,也不得不来和你寒暄。
但无论他们如何谄媚,你只需端好你的架子,随意应和两声后,便不用再说,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如此一来,我相信这酒,他会吃的比任何人都难受。”
洛清芷听完,猛然一笑:“果然是徵公子。”
洛清芷经他开导,阴霾不觉少了大半,两人往继续走着。
宫远徵看了看她,小心翼翼的询问:“我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以前你父亲不管你,你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可为何后来有自己的势力之后还在继续忍受,究竟是怎样的盘算?”
洛清芷低沉的了一声:“那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当初宫子羽做执刃,你和尚角哥哥都不服,他那时的功夫比着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为何不直接悄无声息的动手毒死他,只要他死了,执刃之位一定是尚角哥哥的,无锋的刺客也不会受他庇佑,如此一了百了不是更好。”
宫远徵有些尴尬:“毒死他,让我哥知道了,我也死定了,再者我也没往那想,他那时虽不配做执刃,可也没到要毒死他的地步。”
洛清芷一笑:“宫门的人都怕你,觉得徵公子是个乖张狠厉之人。其实,你只是有脾气,会装而已,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善良,也许吧。”
洛清芷望向他:“不是也许,是一定。如果你一个邪恶之人,不说别人,就是夏夏和天养也绝不会那样黏着你。都说小孩子分不清好坏,其实他们最是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靠近的。”
宫远徵被夸的嘴角不觉上扬,又不想被发现,端正神色,说道:“说你的事呢,怎么把我扯进去了。”
洛清芷:“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你回答什么了?”
“你不能因为宫子羽的能力不如尚角哥哥,就杀了他给尚角哥哥让路,我也不能因为自己有了势力就杀了这家里人,快意恩仇。宫门避世于外,尚且要讲究名正言顺,洛家立世于内,便更要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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