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荻朝精灵行了一个简陋的屈膝礼,动作笨拙歪扭,证明她确实不是一个贵族外,也表达着她诚恳的谢意。
“你们是在把我逼上绝路。”
被逼到悬崖边缘的愤怒语气从洁白的牙齿缝隙里喷吐而出,带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感,如同仰望巨龙的鼻息。
“这是一条通向美好生活的康庄大道,群贤毕至,高朋满座,然而你是宴会的主角,没有人能如此鹤立鸡群,艳压群芳,除了你。”
海信瑟斯突然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裘荻,你这句话怎么这么正经,遣词造句未免也太规整了吧,打了腹稿吗?还有我怎么听起来挺怪味的,感觉是为我谋求一个丈夫似的。”
“我不是来招子爵的,有一个来自双榆城的小绒精已经够我厌烦的了。”
她用鄙夷的眼光瞥了一眼得意忘形的绒精小屁孩,小维拉适时地双手叉腰,毛茸茸的脸颊高高抬起。
“她已经够麻烦了。”
精灵朝小维拉比了一个混蛋的手势,确信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育儿教育太失败了,一点也不会教育孩子,虽然她养父母的家庭教育除了挨打也没什么空余。
女不教,母之过。
“就差一个称心如意的配偶!”小维拉跑过来拉了拉裘荻的手,把她身子扯下来,并伏在她耳边小声嘟囔:“我一直以为是亚洛斯叔叔。”
“一点也不,没人会认为你是来让男人们为你争风吃醋的。赶紧换上吧。”
裘荻拉住海信瑟斯的手,把她按在柔软的座椅上,用力按住双肩,一点也不许她胡来。
面对镜子,她看见镜子那边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孩。
那个愚蠢的女孩真的是不忍直视,愚蠢得令人发指。
唇边与颊上布满了结晶的东西,脸上满是令人心碎的挫折,简直是失恋了。
比情人跟着别人跑了还糟糕。
精灵细心发现那个镜子中的家伙其实很脆弱,至少,在面对过去的时候。
“冈恩在上!忘记你的身份吧,你不是什么灵视者,也不是什么郎歌世杀手,也不是什么康赛豪的主人,还有那些诸如巨龙猎手、灰钥社终结者等等名号,你今天都不是,你只是一个爱美的女孩。你的美丽能够支撑得起你的灵魂的纯净。”
“即使那些诗人再这么吹嘘你的名号,再夸张地描绘你的事迹,无论他们如何贬低你的品质,都无法绕开一个东西,那就是你一直试图在帮助人们。你帮了这么多人,忘掉你的疾病的困扰吧,现在该帮帮你自己了。”
裘荻的这番话非常大胆,也极度不尊重海信瑟斯所花费这么多精力获取的头衔,如果以前有人要她忘记她视若珍宝的头衔,她估计会一耳光过去。
但现在精灵的心底已然掀起涟漪。
她愣了几秒,有些惊讶。
海信瑟斯伸长脖子,面带狐疑地盯着镜子中的人,她也紧紧凝视着她,镜子清澈无暇,纤毫毕露,就像两个时空交汇的接缝处。
她一动不动。
她想起来了对爱欧若拉的灾难性的审判,还有她主导的一系列惨剧,比其他审判官更为丧心病狂地执行审判庭的律法,坚守真理的人们被钉在十字架上,被绑在火刑柱上……
还有她在旧城到底做了什么。旧城到底有什么。
克里斯蒂娜的话辗转在脑海里——
“等着清算你。”
她强忍悔恨,把手撑在梳妆台上,鼻尖快贴住了镜子,似乎在确认刚刚牧师说的话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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