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南心说堂堂单口大王,相声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原来和自己之间只隔着文瑛姑娘一个人!

难怪“前世”有一种“六度分离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自己“前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在网络时代,理论上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只会间隔一条网线!

“你看,又不说话了。”

陈建南收起短暂的走神,紧忙追上文瑛的脚步,好奇的打听起来。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走,气氛倒是比刚刚初见时融洽了许多。

“到地方啦,你看!”

陈建南顺着文瑛的手看过去,一间明显比刚刚工人业余团训练场地更大的正殿出现在眼前。

看规模大出去一倍有余,此时殿前广场上三三两两站满了人,大都是拿着话剧票,等着入场。

“提前十分钟检票,时间差不多了。”文瑛倒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显然之前没少参加这种活动。

“坐的下么?”

陈建南比较好奇的是这点,话剧舞台即便不是专业布景场地,可舞台场地也要比刚刚刘宝瑞先生的三尺讲台大的多。

眼前虽然谈不上人山人海,可也有几百号人,一座正殿塞得下么?

“又不是小剧团,青艺的票,哪场不是爆满?”

旁边一位也在等待检票入场的同志没回头,随口答了一句。

文瑛一拽陈建南衣袖,拉着陈建南往检票口去。

纸质票撕去左侧的票根,就算是检票完成。

里面的座位是一排排连体的固定折叠椅,椅背后标着排数和座位号,看着比工人业余团正规许多。

“18-7...18-8...”

一边找座位文瑛一边冲陈建南笑着说道:“还是话剧场的座次看着舒服一些,上次去看歌舞剧,和朋友买的是连号票,结果一进场,左边单数右边双数,哈哈哈...”

“听说电影院也是这样,1、2号在最中间,向外分开来是1、3、5、7、9,2、4、6、8、10...”

陈建南想起“前世”一部喜剧演员主演的年代电影里的桥段,可估摸着不仅原身没去过,自己更是没进过这个年代的电影院呢。

“诶,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文瑛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提议道,陈建南随口应下,又想到什么,扭头叮嘱道:“这次我来买票好不好?”

“嗯!”

陈建南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囊中”并不富裕,可也不能总贪人姑娘便宜,内心的那点大男子主义悄悄“作祟”着。

“还没问你呢,你之前说过的几部话剧故事,有一部我回去勤打听了一遍,可压根儿没人听过!”

陈建南一阵头大,什么叫得意忘形?什么叫作茧自缚?

刚刚在刘宝瑞先生面前如此,之前在小白楼后院和文瑛谈的兴起一时显摆,亦是如此。

万幸无论是文瑛姑娘还是刘宝瑞先生,都不算“多事”之人,否则马脚露的太多,又该如何找补?

就见姑娘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是不是你自己编的故事?”

“咳...哪能啊,我就一高小学历...”

见姑娘眼里露出一分失落,还夹杂着几丝怀疑,陈建南慌忙找补道:“哪部啊?”

“就是那个骗子的故事,一瘸一拐的就混进了西北干训班骗吃骗喝骗荣誉!”

说着话,文瑛模仿着上次陈建南讲述时的动作——两指向下比作双腿,一根手指头向前伸正常“走路”,另一根手指头一顿一顿的,装成一副“瘸样”。

因为比划的不够熟练,两根手指头“走着走着”就“绊”在一起,文瑛“噗嗤儿”一声自己先乐了。

陈建南暗自庆幸,还好!

文瑛说的是老舍先生的一部冷门话剧《西望长安》。

自己“前世”在网上看过“葛大爷”主演的07版话剧录像,20年的时候长安青曲社也排过这部剧,自己当时还去贡献过一张剧票,所以记忆深刻。

这部作品有其真实的创作背景——五十年代的大骗子李万铭,因为涉及到抗援背景,老舍先生创作出的这部五幕剧本在当时一直未对外展演过。

“嗐,我当你说的哪部呢,那是老舍先生的作品!”

“啊?”

文瑛先是一愣,明显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老舍先生的作品,迟疑着问道:“那么精彩的故事,没有展演过么?”

“嗯,真实案例,当年上过报纸,所以我才印象深刻。”

陈建南缓了一口气,且算是给圆过来了!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同志,请教一下,您刚刚说的是老舍先生的哪部作品?”

陈建南和文瑛都被吓了一跳,回身往后看,正后排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面色蜡黄,粗框眼镜片厚的都凸出来了,标准的“书呆子”造型。

陈建南观察了下左右,才缓声说道:“《西望长安》。”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本,又从中山装的老虎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来,拿嘴咬掉笔帽,就这么叼着,匆匆记下名字。

完事冲陈建南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打扰您二位的雅兴,方便和我说说这个故事么?”

陈建南有心拒绝,一来素不相识,二来确有被打扰到,正准备说词,一旁的文瑛倒没觉得有什么,简明扼要的把《西望长安》的故事主线复述了一遍。

这位“书呆子”一边听一边记,嘈杂的检票、找座、候场氛围,好似完全影响不到他似的,认真、专注。

陈建南起先的那点“恼怒”也淡了,这类人反而是“纯粹的人”,只关心自己视野之内的事情,不为外部所动摇。当然,起风的那些年,也是这类人跟着最先倒霉。

陈建南从没有看过老舍先生的原本儿《西望长安》,当时和文瑛讲的时候也是以“葛大爷”的表演为主,现在想来其中很有幽默元素一定是原本儿所不具备的,可也正是这些内容让文瑛印象深刻。

此时复述出来,陈建南心里有点打鼓,可别碰上个“较真儿”的,一比对自己又不好解释。

万幸这时候工作人员举着个大纸牌子从通道四周快速走过,上面写着“演出即将开始,观众尽快就坐。”

陈建南一拍文瑛的座位扶手,凑过去轻轻说了声:

“文瑛同志,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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