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日夜相拥,苦命相伴。

有情人,天不负。

贞儿一心付出,误了青春,伴了个废太子,何望回报?却不料这口吃男孩苦尽甘来,登得大宝,她也终得圣宠。

这朱见深对她心意,怎是恩情亲情爱情说得?

待他登了圣位,对了半老的贞儿,只恨不得捧了贞儿脸,对了她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纵是皇上,自心中悲苦。一众愚臣,哪个知得他心思?!

难道他就不知这妇人大他十七岁,真如众人所想,只是受了她魅惑才一味要封了她作皇后来?

不成圣上是瞎的,你一众凡人识得美丑,只圣上不知?

这成化皇帝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年幼无力时你舍了自己护我周全,他日我若乘风起时,即便负了天下,也要护你一生如意,何止平安!

众人都谈了婚配,何曾懂得真爱:爱是不舍的心,是不离不弃的坚守,是不计后果的牺牲,是不可言喻的疼爱,生死相随。纵使你白发苍苍,我依然为你疯狂,为你守候。

真爱岂止容颜年纪?

真爱何止于性?

成化皇帝与万贞儿的真爱,有几人可知,几人能知?

这成化皇帝可谓明主:上位便是给于谦平反了来,任用贤明大臣,又对景泰皇帝以德报怨,恢复了他的代宗帝号。

他平定叛乱,宽免赋税,减省刑罚,宽待众臣。

这等帝王,重情重义,知理明性,千古有几?

奈何君心有日月,臣心无大明。

臣子多是为争了权来。谈的都是为了大明,做的多是为了自己,何曾要真心顾了大明天下?

朝中不让他立了贞儿为皇后也便罢了,还笑话了他来。

这皇帝做太子时落下了口吃毛病,他也甚惧与臣下对话,外界却多传了什么万岁阁老与两字尚书的笑话来。

说阁老知道皇上口吃,多只回答了是,有何奏章就等他一说是便呼了万岁,皇上只能由阁老行事。那礼部尚书却是见皇帝说是要卷了舌头,甚是费力,便让他用“依例”来替,果是不再口吃,便连升他三级,从侍郎做了尚书。

都是笑他这个皇帝口吃。

小童听得,却为皇帝悲哀。他虽贵为天子,统领天下,定人生死,掌握他人命运,却何得掌握了自己命运,他这心里却是受了何等煎熬?本已口吃,却要面对了群臣,当众来取了羞辱,不是更难过?做臣子的不为皇帝分忧,反来取笑,心中如何不苦?天下美女多少不尽了皇帝,他却只宠了宫女万贞儿一人,未得夸赞,还尽上书来谏,如何不心凉?莫说万贞儿一个宫女,哪个女人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奈何到得她身上就不可专宠了?她有何错?

事事错在了皇上。

终是这皇帝受不了众臣当面羞辱折磨,停了上朝,不再与大臣当面争执。设了西厂,只看了奏章,由太监传了圣旨来。太监得了势,那争权的诸臣,失了权势,不怨了自己,更不敢怨了皇上,也只敢怪了太监去。

贞儿如此受宠,父兄得佑,门庭显贵,固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却又如何,何错之有?

贞儿在三十七岁时竟怀了孩子,生下皇长子。喜的成化皇帝立马封了贞儿为皇贵妃,又派使者祷告山川诸神,宣称立了这孩子为太子。

可惜天不假年,只一年便夭折。贞儿却是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成化皇帝更是郁郁了来。

小童更为这圣上心中凄苦,也为自己悲凉。想自己有宝物在手,得了长生,却是子女也无。时时想起从前,念了父母童梅云婷,只心中悲苦。这圣上虽有了天下,又怎能忘了往事,忘了旧情?便要宠了自己心爱之人,有个孩子都是不可,便是做了天子,又何尝心中不尽受苦楚?

都想忘了过去,活在当下。可若无了过去与未来,何来当下?便是贵为天子又如何放得下?

万贞儿五十八岁,这成化皇帝也四十一岁,却从未变了宠爱贞儿的心思。

这岁数若不是真爱,难道也是靠了魅惑?

贞儿在五十八岁时突然痰涌去世,成化皇帝闻得嚎啕大哭,全无形象。

哭完垂头丧气地对了身边人道:贞儿不在人世,联命亦不久矣。

果在同年便驾崩了。

便是皇权美色又如何?再也不恋。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不求生同时,但愿死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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