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随小将呆愣原地,下意识回道:

“为什么我不行?”

来自修罗司的数双眼睛,一同恶狠狠射向他。

个个表情怨毒,似乎要将之杀骨剥皮。

他们从背后,拖出一具尸体,摆在草地中央。

那尸体头发竖立,皮肉僵硬,因血液凝结而发黑发绿。

那是一个新兵的脸。

稚嫩,年弱。

司空玉认得,他今年不过才十六岁。

是他们县里唯一一个通过试炼的修士,也是家中独子。

他入伍的那一天,他娘亲跑了三四里的山路前来相送。

是相送,不是挽留。

司空玉至今仍记得,那妇人是如何说的:

“孩子,去吧!去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去把妖怪和东洋人都赶出我们的国家!娘亲会等着你,等着你的好消息。”

话毕,妇人涕泗横流。

用手帕捂住脸颊,哭得很小声。

就在一个月前,这户人家的父亲刚刚被妖魔所吃。

如今,家中唯一的男丁又要离家远行,也许此生再不能相见。

新兵握住娘亲的手,强忍着泪水,又松开。

临了只说了一句话:

“娘,总有一天我会把爹爹的尸骨带回来。”

这个承诺,再没了兑现的机会。

新兵躺在草地上,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不是战死,而是被信任的身边人陷害而死。

亲随小将后退一步,脸色略显慌乱:“他是被黑蟾毒死的,和我没关系啊!”

“不是你把他推出去的吗?”周石一把抓住亲随小将的衣领,表情愤怒。

“谁让他挡在我面前?他活该!”亲随小将恼怒道。

林生迁上前,想要阻拦。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他的肩膀按在原地。

手的主人司空玉,面色冰冷却威势骇人。

出了幽冥森林,她又回归了问道境强者的身份。

争执还在继续。

“那你劝林生迁抛下我们修罗司的人,自己跑路!也是我们活该吗?”

“那……那是我和林大人牵制妖魔的策略,等我们逃出去后,自然会搬救兵来救你们,否则要一起全军覆没吗?在我看来,这正是英明之举!”

如此一来,便从小兵之间的争执,上升到了领导者决策的层面。

若是坐实了他暗害修罗司修士的名头,那林生迁也不能全身而退。

他必然要帮自己说话。

这一招虽是祸水东引,但却能保住自身的性命,不可谓是不聪明。

如他所想,林生迁果然开口道:“司空将军,此次行动我们驻城司是协助,并不是主力!外出缴妖有伤亡是常事,你别忘了,我们驻城司死的人更多!”

言至于此。

司空玉的手不由得微松。

她自小最烦,也最不擅长这些人情世故,责任推诿。

可既然身在此位,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便是姐姐和修罗司的态度。

如果今日非要严惩亲随小将,闹到光州统领那里,日后如何还有人敢协助修罗司做事?

这道理是姐姐说给她听过的,身居高位,有些暂时的亏是不得不吃。

她的手缓慢而无力地松开。

见状,修罗司新兵们慷慨激昂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周石抿了抿嘴唇。

他很想一拳揍翻眼前这个混蛋的脸,但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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