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殡天,臣未在宫邸,此乃罪一;闻陛下被李选侍所囚,臣未能及时救驾……”
朱由校打断他的话,道:“李选侍未曾囚我。”
“是!是臣记错,宫中流言颇多,近日揭帖频发,臣请彻查,以清宫邸。”
这才是目的,这是冲王安来的吧?
朱由校道:“眼下多事之秋,且先安定,至于你之罪,不值一驳。”
“是!谢万岁隆恩!臣思恭还有一事谨奏。”骆思恭连忙说道。
“说。”
骆思恭道:“臣闻上前所千户刘侨救驾有功,素人平时品德有行,行事崇节高尚,臣欲提拔其出缺为南镇抚司指挥佥事。”
南镇抚司是朱棣迁都前的锦衣卫,在迁都后,分成了南北镇抚司,南司的职责便成了锦衣卫内部监察,兼军匠、勋卫(担任勋卫的功臣子弟)、达官(归附的“夷人”)日常管理。
听到骆思恭的话,朱由校都愣了半响。
旋即深深看了眼骆思恭。
果然混到这种层度的人物,都是人精。
自己都尚未提出要提拔那个刘侨,骆思恭就已经想好了并且光速奏请。
而对方提拔刘侨,显然也是知道了自己斥责王安的话,所以才有了针对彻查王安揭帖的“嘴误”。
聪明人果然是聪明人,三言两语间,既满足了上位,又能打击敌人。难怪万历愿意用他,朱常洛也愿意留着他。
果然都是有道理的。
好用的人,那就先用着。
暂时打消换掉骆思恭的想法,让骆思恭告退之后,朱由校便召见了司礼监掌印卢受。
这位也是万历留下的掌印。
但是和骆思恭不太一样的是,卢受上来并没有请罪,而是请退。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卢受短短一个月历经了万历、朱常洛两位皇帝的死亡,对于他这个内相首席也是个超级大的考验,尤其是他自觉年事已高,这一生真没什么好遗憾的。
朱由校当然不能这样放人。
会被说寡恩,都还没有即位就那么快换大太监,传出去与名声不好,何况,自己与对方又没有过节,即便是心中有成算,也不至于马上换人。
所以朱由校便缓声挽留。
眼见请退不成,卢受又从容举荐,他道:“禀万岁,古云: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即位亦如此,老奴斗胆,向万岁荐上几人,全凭万岁定夺。”
这是应有之意。
朱由校道:“说来。”
卢受道:“奴婢愿为万岁荐王承恩、许秉彝、王体乾、沈荫、曹化淳等。”
朱由校竟然听到有不少熟人,不由感兴趣,道:“细说。”
卢受赶紧说道:“其一王承恩,乃刘克敬名下,又是万岁伴读,其性子敦实不惹人眼,忠厚忠心可鉴,可掌尚膳监印。”
“其二为许秉彝,奴婢之名下,其人堪用,素有灵性,可善用之;”
“其三为王体乾……”
“……”
“曹化淳,王安名下,为人十分机敏,才情不错……”
仔细听完,朱由校看卢受眼神都变了。
果然,别把太监不当人啊!
这举荐的人里边,有他自己人,也有朱由校潜邸的伴读,更有先帝留下的潜邸太监,甚至还有试探。
曹化淳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卢受在试探自己对于王安的态度,这比起骆思恭来还要更加含蓄。
“我知道了,而今务重,我自思量。”
卢受面色如常,恭敬告退。
太监的升迁任用和外廷不同,太监的升迁真就是全凭皇帝喜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会对身边太监、宫女清洗一遍,所以太监的贬落和升迁是十分频繁和常见的。
朱由校当然不能傻到全盘接受卢受的荐人,但话又说回来,他至少也不得不接受部分卢受的荐人。
毕竟……年仅十五岁的他,潜邸之臣根本不多,还基本都是和老弟朱由检共用的。
思量了一会儿,朱由检继续召见了司礼监秉笔兼东厂的邹义、司礼监秉笔田诏、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印李实等。
其中田诏是李选侍的人。
田诏在见朱由校时,战战兢兢,几乎就是瘫在地上。
原因也很简单,在李选侍掌控乾清宫他是出了力,他这种就是属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选侍没有争取到临朝视政,还撤出了乾清宫,那么身为司礼监秉笔的他瞬间里外不是人。
他倒是在李选侍走前跪求想求条活路,却被李选侍态度强硬的留在了乾清宫,还要求他监视朱由校。
大势已去,哪有可能监视?
所以在面见朱由校时,田诏几乎话都说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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