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刚进大门,看到老者立刻躬身行礼,“我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老者回过神,抓着扶手慢慢坐在躺椅上,年轻男子几次想要上前搀扶,最后都忍住了,“知府大人怎么说?”
“大伯娘都准备的这么充分,还有什么好说的?”年轻男子面露不屑之色,“我也见了蟠大哥,看着没什么大碍,就是脾气不好。”
“也罢了。”老者点点头,“蝌儿,你以为这样处理如何?”
“父亲,这不像是大伯娘的意思。”年轻男子眉头轻皱。
“自然不是。”老者哑然失笑,“昨晚她过来的时候就提过,这主意是宝丫头从京城求来的,帮忙的是定城侯府二房的公子,听说以前只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废物,不知为何,这两年突然改好,而且很有几分能耐。”
“父亲是说,弄出安泰炉的那位谢家二公子?”年轻男子立刻问道,“家里已经用上,确实不错。”
“若只是区区奇技淫巧,那也就罢了。”老者摆摆手,“我更看重的是他的眼力,这炉子再好,也不过是用来做饭取暖,可他献上的时机,偏偏是天下酷寒、人畜冻毙的时候,这是两回事,蝌儿要记住这一点,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时机,结果很可能是两回事。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若是大哥还在,先不说会不会发生,就是发生了,最多三天必然能够平息,有人帮忙也不算什么人情;现在全靠这位谢家公子的主意,你潘大哥才得以从牢里出来,这份人情哪怕只是一句话,欠的也有些大了。”
“甚至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只是这主意,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
“我原想再拖些日子,让你蟠大哥长长记性,想不到会遇上这种情况。”老者轻轻一叹,“你大伯娘早就给京中去过信,我不问都能猜出结果,区区王子腾,哪里压得住堂堂应天府尹?除非贾家的面子才行,可我不相信贾家能收到消息。”
“这是为何?”年轻男子很不解,“父亲,我们四家可是老辈子的交情,贾家......”
“因为王家会把消息扣住,王子腾需要银子,否则以王家的底蕴,他下辈子也走不到现在的位置。”老者完全不屑,“现在他能上来,靠的是贾家的人情再加上我们薛家的银子,可莪很了解,他绝不想止步于此,更不想受制于贾家。”
“父亲是说,他看上了我们的银子?”年轻男子表情猛变。
“看上又如何?王家的心思岂止一天,金陵城有心思的野狗更多,他们做得到吗?”老者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傲然,“只要老夫在一天,他们永远都只配当野狗,别想——咳咳!”
“父亲!”年轻男子赶紧上前,却被一把推开。
“老了!”老者无奈摇摇头,“若是我身子没事,这金陵城中哪个敢动?蝌儿,我恐怕撑不住几年,以后你要撑起来才是。”
“父亲还不得知天命之年,哪里就老了?”年轻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孩儿还想让你帮忙看看孙子孙女。”
“古人云,人生四十不称夭,我已经活过了。”老者笑的很勉强,“琴丫头呢?”
“妹妹这些日子都在船上,前天我告诉她蟠大哥的事情,总算把她哄下来了。”年轻男子满脸笑容,目光中闪出宠溺,“刚才她说要去给宝姐姐道个恼,这会子大概已经到了。”
“这丫头!”老者笑着摇摇头,又看看眼前的儿子,心底默默叹气,“就这样吧,前些日子在知府衙门乱跳的几家,你挑个合适的处理掉,剩下的拿我拜帖送过去,老是不说话,他们真以为我说不了吗?老夫跑了一辈子大海,没那么容易死。”
“父亲放心,孩儿省的!”年轻男子目光中明显有所抗拒,却又不敢违背老者的意思,犹豫片刻才躬身答应。
“你呀!”老者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父亲,是不是警告一下,然后召集起来坐坐?”忍了又忍,年轻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都是多年的......”
“按我说的做!”老者猛地表情一肃,“还有,给体仁院送一张拜帖和一份厚礼,但不用说话,这金陵的事情,逃不过他们家。”
“......是,父亲!”年轻男子躬身应下。
老者不再说话,缓缓躺下闭上眼睛,向儿子摆摆手。
良久,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轻轻一叹。
老者正是薛家二房家主薛迅,年轻男子是他的独子薛蝌。
至于“琴丫头”,自然是他的女儿,薛宝琴。
京城,十里街东头,五城兵马司卡点。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沿着南北街走来,却在卡点前停下,就在带队的徐坤想要上去询问时,那车夫自己跳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符伸到他眼前,惊得他脸色猛变。
“五城兵马司西城......”徐坤快步走到马车旁自报家门。
“你们百户大人呢?”车内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根本没搭理他的介绍,语气带着疑惑,“他也有偷懒的时候?”
“我们大人?”徐坤面露不解,“回禀贵人,现在是白天,这里并无大事,今早他安排好公务就离开,小的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若是贵人有什么吩咐,可以留个话,小的一定转达。”
“不必了!”女声明显带上怒气,“白天事情少,他就跑去偷懒?晚上总不会还不来吧?”
“自然不会!”徐坤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回话,只是目光忍不住向安合居客栈的方向斜了斜,“贵人不要误会,我们大人从来都不会耽误公务,过去两年都是在此守夜,直到承天门那边......”
“我知道了!”车厢里的女声不耐烦的打断他,紧接着敲了敲车厢壁板。
望着远去的马车,徐坤总算松口气,明明是酷寒的严冬,他却感觉自己额头有汗水滑下。
“徐大哥,这谁啊?”刚刚躲在后面的赵磊过来询问。
“我不知道。”徐坤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你还这么客气?”
“刚才那个车夫给我亮出的牌子,是忠顺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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