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是否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威尔特曾经从金发少女艾蕾茵那里听过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应该可以轻易脱口而出,看看麦克海尔一家,芬妮从小便是包裹在了名为“幸福”的糖衣之下长大的孩子,他们相处时不自觉透露出的氛围一直让威尔特觉得耀眼无比。

哪怕是卡尔曼,那个像毒蛇一样恶毒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孩子有危险时,也会不经意间展露一点点的温情。那么,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也正因如此,他所犯下的罪行是如此不可饶恕。

在动手杀自己的父亲之前,他没有任何一点犹豫,甚至还感受到了残忍的快意。

如果卡尔曼没有参与女巫的阴谋,我是否还会这样对他?

他在梅拉身上曾经寻求过亲情,当幻想破碎的时候,这种期待转移到了特蕾莎女士的身上。

可这终归是想象的产物,特蕾莎并不是他的母亲,尽管她关心和包容他,而卡尔曼却实打实是他的父亲。弑亲者将会遭受永恒诅咒,可他在明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依然选择了动手。

现在他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短暂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无数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反复闪烁在脑海里。

没想到诅咒来的这么快,死后我的身体应该会被这群老鼠啃食殆尽吧,不会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也不会有人在意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这大概是被诅咒者应有的末路.....

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控制了他的一切想法,临死前那不甘心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凭什么我们就该这样屈辱的死去,而那些罪魁祸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他的眼睛已经没办法再看清任何东西了,连意识都快要维持不住,唯有这股极端的憎恨还在确保他没有散去。

选一万遍我都会将卡尔曼千刀万剐,如果要我堕入炼狱那就来吧,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更应该以痛苦凄惨的死法而去死的人。

他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世界,两年前因亚丽珊卓魔力而开启,在梦境中的那个诡异空间,不同的是世界变得更加破碎,与漩涡云层交加的闪电化为一道道红色的落雷,反复降在漂浮岛屿中的建筑废墟和破碎石块上,似乎要将一切化为齏粉。

远处响彻天际的轰鸣声并没有唤醒威尔特的沉思,他呆呆的伫立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境况。

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他低头看向自己完好无缺的胸膛,在不久之前那里曾经连续两次遭到贯穿。尽管当时没有在意,但那种程度的伤势已经不能用恢复力强就能搪塞过去了。

他的身体一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正如蒙塔医生当年对他提及的那样。

这是魔法所造成的结果吗?不是女巫,不是教团,而是他自己的魔法。可他从来没有过被授予奇迹的记忆。

孩提时的无数次幻想和祈祷并没有换来天父对他的青睐,反倒说女巫某种意义上才是他魔法的启蒙者。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视线扫过那些正不断消失的废墟和岛屿,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大到建筑的材料和布局风格,小到崩坏的石柱上的图案或者部分举行仪式所用的器皿,这些东西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

威尔特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仿佛历史长河中所有的遗迹都集中在了这个地方,而在风暴的摧残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两年前虚幻扭曲的空间再度显现,这次他没有再靠上前,那些折磨他的锁链和不知所谓的幻象并非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可这一次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却没有再闪烁,而是变得清晰,有实感了起来。

片刻之后,从那片空间显露真身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的神色哀伤,身着白衣,头顶是一圈荆棘雕刻的王冠。和脸上的表情不符,他的身材显得高大而粗壮,在威尔特的记忆里,只有那个来自教团的莱因哈特比他更加魁梧。

老人向威尔特招了招手,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对方的方向靠近。

他虽然还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但还不至于误判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何况他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老人真想夺走他的性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在距离老人尚有五、六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再也走不下去了,准确的说是没有办法靠近,现在的他宛如一只再微小不过的飞蛾,而老人身上散发的魔力却堪比太阳。

威尔特看向前方并征求老者的意见,对方向他轻微颔首,随后一股魔力的暖流包裹住了他。

他敢断定,倘若没有这股力量,他肯定马上就会爆体而亡,因为下一刻老人的声音传来,震得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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